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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逐渐笼罩在这个城市的上方, 仅存的光芒也消失殆尽。
整座城市灯火通明。
祁瑜良走在街上, 凉意从领口钻了进来, 他却丝毫不觉得冷。双手揣进了口袋里, 他指尖轻轻摩擦着掌心。不远处, 一个金发女子站在街边,大冷的天气她只穿了一件短裤短衣,见他走了过来,面上笑意盈盈, 用着蹩脚的普通话道:“帅哥, 这么晚了自己一个人啊?”
“用不用我陪你啊,我会让你很舒服的呀……”
祁瑜良眼皮子动都没动,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直接走了过去。
金发女子被甩在身后, 嘴里嘀嘀咕咕地啐了一口:“呸,神气什么啊。”
这话听着嘲讽,祁瑜良的神色却微微动容。
是啊, 他神气什么?他有什么好神气的。
不过是苟活于沈家的蛀虫而已。
祁瑜良抬眸,呼出了一口气, 眼前很快就闪过白色的雾气, 随后又飘散开来。天空幽暗深邃,却又好像并非是纯黑色,隐隐的星光如同镶嵌在黑幕上的点缀。
街边树木的枝叶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远处的人群热闹喧嚣, 他的四周却如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喜欢上乐潼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是在高一军训的时候吧。
军训的最后一天, 天气特别炎热, 他在站完军姿以后就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好不容易撑到了休息时间,他踉踉跄跄地差点没栽倒在砖地上。
当时发生什么来着?
好像有些记不清楚了。
他的思绪越飘越远,脚下的步伐也慢了下来。
祁瑜良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大概就是有个做了小三的妈妈祁红梅。
祁红梅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但家境不好,是从小村庄里好不容易供出来的大学生。但她上大学以后觉得祁红梅不好听太土了,于是就给自己改了名,叫祁清。
祁清脑子聪明,长相漂亮身材好、年轻又有活力。在校期间追她的人可以从南门排到北门,但这样的人都有一个通病。
就是自视过高。
祁清的家境并不好,但她又过分喜欢装扮自己。在脱离了那个生她养她的小村庄以后,祁清见识到了大城市的样子。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她尤其爱上了逛街。
在商场里看中名牌就直接打包带走,她十分享受活在店员艳羡的目光里,活在别人的吹捧里。
就这样祁清越来越无法忍受没有钱的痛苦,但显然祁瑜良的姥姥姥爷是没有办法满足她的经济需求。
她只能依靠自己的手段。
最开始,她只是私下联系学校里的有钱的富二代,刷他们的信用卡。后来她发现即便这样也无法满足自己,因为富二代的钱还是有限的,她开始换了目标。
那些有钱又有名的成功人士。
祁瑜良的姥姥姥爷并不是很有钱,只是当地普普通通种地的农民而已。他们过了一辈子可能见到的钱还不如祁清自己一晚上赚得多。
阴差阳错,祁清在酒桌上遇到了沈父沈洪国。
可能这才是一切罪恶的开始吧。
沈洪国的身份和地位令她内心深处的欲望得到了舒缓。
就这样祁清开始了她计划的第一步。
怀孕。
大学没有毕业,祁清就怀上了祁瑜良,于是她干脆辍学下来。说来也巧,就在祁清怀孕的期间,沈母也怀上了沈澈,两个孩子几乎前后脚出生。
原本祁清还想要用祁瑜良要挟沈洪国的,结果计划也泡了汤。
但她不甘心啊。
生下了祁瑜良以后,祁清变成了一个单身妈妈,沈洪国不承认祁清的身份和祁瑜良是他私生子这件事情。
她只能终日活在别人或是厌恶或是指点的目光中,连祁瑜良的姥姥和姥爷也扬言说要和她断绝母女关系。
她开始想尽各种办法去接近沈洪国,甚至不惜使用手段来残害年幼时的沈澈。
她做的这一切都被祁瑜良看在了眼里。
不过那时候他一直不懂。
为什么妈妈整天喝酒抽烟,动不动就打他骂他,为什么小朋友们都有爸爸,就他没有爸爸。
直到他想要和小区里的几个孩子们一起玩时,他被一个邻居家的小孩打倒在地。
那个小孩恶狠狠的表情,他到现在还记得。
“你妈是个没皮没脸的东西,你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呸。”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玩。”
小孩子学东西最快了,大人们口口相传的东西被他们记得一字不差。
那天,阳光很好。盛夏的季节十分闷热,空气仿佛凝固成一团,令人呼吸不顺畅。滑梯旁边的树干飞出了几只鸟,不知道谁家的小狗正在地上打着滚。
几个小孩子把他团团围住,眼神不善。
那天的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楚。
祁瑜良第一次尝到了黑暗的滋味。
自从那以后,他学会了伪装自己。即使心里再难受,面上仍旧装的滴水不露。
后来,祁清带着他去见了一个人。
沈洪国。
他的父亲。
小学的时候,老师要求他们写过一片作文。
题目是我的父亲。
祁瑜良隐约从祁清嘴里听过沈洪国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于是他自豪满满地将沈洪国写了上去。被全班嘲笑,甚至连老师都出言讽刺他。
而当他终于见到沈洪国的时候,他开始明白了他和他父亲之间的差距。
根本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也明白了为什么他说沈洪国是他父亲的时候,会被众人嘲讽。
他的世界里没有光,也没有温暖。
只有无尽的羞辱和责骂。
后来,祁清疯了。整日里自己对着空气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有时候会冲着他阴阳怪气地笑。
笑声很可怖。
祁瑜良并没有多少伤心,说实在的。
竟然还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沈洪国曾经给了祁清一个机会,给她一笔钱带着祁瑜良离开。去个没有人的地方重新开始。
但祁清的什么样的人,她已经忘了自食其力四个字怎么写了,她只想牢牢地抓住沈洪国这棵大树。
所以,祁瑜良其实挺恨她的。
就在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下去,没有希望没有人生目的的活下去的时候。他碰到了乐潼。
军训的那几日,空气干燥闷热。
女生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一双睫毛扑簌扑簌的,递给了他一瓶矿泉水。
“你没事吧。”
祁瑜良第一次被陌生人关心,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手足无措的,但面上他冷冷地谢绝了她的好意:“没事。”
“可是,你刚刚扑通一下坐了下来,我以为你中暑了。”女生连忙解释道:“而且这瓶水我还没喝过,是新的。”
似乎是害怕祁瑜良觉得不卫生,女生特意补充了一句。
祁瑜良坐在台阶上,胸口仍旧闷得发慌,恶心感的不适感一阵阵从胃里翻搅着,他脸色越发的难看,几乎是咬着牙,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说了不用。”
大概是语气过于凶狠,女生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看到她不自觉后退的右脚,祁瑜良冷笑着。
这世界哪有什么善意。
所有的人还不都是一样?只会厌恶他。
谁知道,下一秒眼前便一片黑暗。祁瑜良努力睁大了眼睛却发现什么都看不见,他脸色蜡黄,内心的恐惧感一波接着一波地席卷而来。
他晃了晃自己脑袋,却觉得头晕目眩。
在最初的黑暗过后,眼前出现了一片绚丽的色彩。
他想保持清醒,眼前所有的色彩却搅成了一团。
浑身像是没了力气一样,祁瑜良想站起来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黑暗中,一双手碰到了他的胳膊。动作很轻,像是怕碰坏了他,小手将他慢慢地搀扶起来。
大概是口干的缘故,女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我就说你好像中暑了吧。我送你去校医室。”
祁瑜良很想骂她一句,多管闲事。
但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心底里的某个地方慢慢地融化,好像缺了一个小口一样。
喜欢一个人,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在校医室里,直到校医询问女生的班级和姓名,他才知道。
乐潼。
这是她的名字。
听起来倒是和她一样可爱。祁瑜良把这个名字放在了心里,乐潼在将他送到校医室没多久以后,就打算离开。
祁瑜良躺在校医室的病床上,看着她离开的那一瞬间。
被抛弃的感觉又慢慢地涌了出来。
嘴里泛着苦涩,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以他这样的身份,真的能够毫无顾忌地去恋爱吗?
军训结束的时候,十六班和十七班并在一起,教官点名抽一个女生上去唱军歌。好巧不巧就是她。祁瑜良的目光落在乐潼的身上,火光的映照下,她的脸庞看起来那么白皙莹润。
军训服的领口微微敞开了一些,露出了漂亮的锁骨。
可能是有些紧张,被六十多个人包围起来,她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祁瑜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这边,他的心咯噔一下。
难道她认出自己了?
几乎下意识的,祁瑜良就想低头避开她的目光。
谁知道,乐潼的目光只是堪堪从他面上扫了过去,就看向了旁边的沈澈。
祁瑜良敛了敛眼眸。
沈澈和他。
真的是很有孽缘了。
开学的第一天,他就认出了沈澈。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沈洪国亲自送人来的学校,几乎整个学校都知道沈澈的身份了。而沈洪国直到离开,都没有瞧过他一眼。
整个篝火晚会,乐潼的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瞥向沈澈那里。
指甲掐进了掌心里,祁瑜良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感。或许是感觉到了,但怎么样也抵不过心里的痛楚吧。
那时候,祁瑜良在想。
沈澈大概和他天生就是冤家吧。明明是一个父亲,两个人的命运确实如此的不同。
从那之后,祁瑜良不再像从前那样冷傲孤僻,他开始学会和班级里的同学打好交道。因为无意间听到了乐潼说喜欢会打篮球的男生,他开始拼命地练习自己并不擅长的篮球,还竞选了班级的体育委员。
下课以后,他时不时就在十六班的门口附近转悠,企图能够碰到乐潼,见上一面。
大概所有暗恋都是一样的。
他发现乐潼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了自己班级的门口,祁瑜良以为乐潼注意到他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又凭什么去谈恋爱呢。
就这样,他安慰自己只要每天能够多看她一眼就满足了。
突然某天,体育课结束以后。
沈澈掀起了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露出了腹部精壮的肌肉凑到他身边满不在意地说道:“喜欢那个女生是吗?”
祁瑜良下意识地向沈澈的目光看去,乐潼的身影就出现在那边。
是了。
每次大课间,乐潼知道他们班级有体育课总会一下课就跑出来看他们打球。
祁瑜良一怔,手里的球就这么掉落在了水泥场地上。
“砰”地一声。
乐潼的目光果然看了过来,祁瑜良心里一颤。
他立刻低下了头。
被沈澈戳中了心事,真的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
“关你什么事。”他故作冷静地开口回应,他害怕被沈澈看出他心底最深的秘密。
自卑。
沈澈笑笑,“没什么。”
“体委,给你球。”
夏日的天气明明烤的人皮肤发烫,祁瑜良的心却像是沉入了冰水中。
后来。
沈澈和乐潼在一起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祁瑜良几乎疯了一样。他想直接冲到乐潼面前告诉她:“他不是真心的,他只是因为我。”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瞬间,祁瑜良就冷静下来了。
因为他是小三的孩子,所以沈澈才对他百般针对?
可是这样,他就要扯开自己的遮羞布了。
这是他最不愿意的事情。
于是他默认了沈澈和乐潼在一起。
每晚,祁瑜良几乎在失眠中度过。
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劲。他担心自己有一天也像母亲祁清一样。
于是,他开始潜移默化地告诉自己,他并不喜欢乐潼。他贪恋的只是能够给予他温暖的人。
心里这么想的,但他还是千方百计地打听了乐潼喜欢的东西,知道了她的手表坏了立刻买了新的,知道她摔伤了立刻送去了碘伏。
知道考试她没吃早饭,提前一个小时就去排队。
祁瑜良知道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但他还是没办法放弃。
直到,崔荣焉不小心招惹到了梁清的那一天。
他所有不可见人的秘密全都被摊在了阳光下。
他多想否认梁清就是自己的母亲啊,可是他知道乐潼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他对她说:“那个女人。”
“是我妈。”
说完以后,祁瑜良觉得自己如释重负。
压抑在心里的大石终于全部落了下来。
他也知道自己彻底没有机会了。
谁会选择一个家庭环境复杂的人做未来的伴侣呢?平心而论,角色调换过来,他也一定不能够接受。
祁清出事以后,沈澈曾经问过他:“祁清还是乐潼?”
祁瑜良知道自己的选择,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沈澈的潜在意思是,选择祁清,就离乐潼远一点。
所以祁瑜良不再招惹乐潼了,他在学校请了很长时间的假,一方面为了照顾梁清,一方面也为了躲开乐潼。
但是思念和喜欢压抑久了,情感从心底爆发的那一刻有多么强烈,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医院,他第一次抱了乐潼。
也看见了沈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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