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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谢芳锦在碧云庵已经住了十几日。
这些日子倒也过得悠闲,静心师太并没有因着她不给簪子而为难她,每日里谢芳锦与居士寮房里那些人一般,卯正时分起床,梳洗完毕便去早课。众人齐齐诵经一个时辰便行早膳,之后或是听庵中姑子讲经布道,或是回自己房间独自修行。
说是独自修行,可静心师太也未交待任务,抄写佛经或是在佛龛前诵经,各自随意,也有些人索性躺倒歇息将养身子,管着居士寮房的妙音来巡查时只是嘟嘟囔囔:“修行之人岂能懒惰至此?”
嘟囔归嘟囔,却也不见她有惩罚之举,谢芳锦有些诧异,妙音这般言行举止,与她这五大三粗的外貌实在不相符合,原以为她会破口大骂或是粗鲁的进屋拖拽,可偏偏人家忽然间就化身温柔小绵羊,让谢芳锦捉摸不透,不明白什么才是妙音的真面目。
碧云庵里的午餐亦是各人自取,有丫鬟陪伴的打发丫鬟过去,没丫鬟的就自己施施然走着去斋堂。谢芳锦站在长廊下,眼见着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妙龄女郎,嘻嘻哈哈的说笑着在花丛里走过。她们穿着的淡灰色衣裳擦着姹紫嫣红的花朵,发出簌簌的响动之声,声响过后数片花瓣飘落,坠于青石铺就的小径之上,宛若一幅淡墨风景画。
这春天的气息,这少女的谈笑,让谢芳锦恍恍然有一种错觉,她根本不是在山间庵堂里修行,她是与一群芳华正盛的女郎一道在山中踏春。日子过得根本没有她想象里的艰苦,相反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盛隆侯府虽是钟鸣鼎食的高门贵户,可谢芳锦过得一点也不快活,她不仅与李庆峰夫妻不睦,而且处处被李老夫人和李大夫人压着,日子过得实在压抑。她想要抗争却被母亲劝着要贤良淑德,要忍耐到翻身那日,没承想却糊里糊涂的丢了性命。重生到表妹宋玥诗身上,这日子更是糟糕,要提防宋大夫人的算计,还要面对易敏之退婚自己被宋家抛弃的各种烦心事儿。
然而到了碧云庵以后,除了初来乍到的那日,其余时候谢芳锦都是心情舒适的,没有纷争,没有防范和勾心斗角,生活得自在轻松,若不是饭菜难以下咽,这种平静闲淡让她竟有在此间终老之念。
“当,当,当……”钟声悠悠响起,谢芳锦放下手中的绣绷,抬起头来看了看,日头已经偏西,金色的暮阳里带着些许微红,将庭前的几株碧树染成珊瑚颜色,晚霞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堆出了一层层的流光十色,拥挤着将西边的天空占满,艳红的颜色宛若美人唇上的口脂,秾丽的色彩里带着些许醉人的芬芳。
“姑娘,该去用晚膳了。”站在一侧分线的芦花将手中丝线放到笸箩里,小小笸箩各色丝线陈杂,犹如前厅开得正盛的花朵。
碧云庵里的规矩很是奇怪,午膳可以领了斋饭在自己房间内用,而到了晚膳却极其严格,静心师太会与众人一道用饭,她手下几个得力弟子会一一清点人数,若有没来的,必然要派人去查清原因,务必确保庵内所有人都会在场。
“宋大小姐,一同去用晚膳?”
廊下传来亲热的招呼之声,谢芳锦站起身来,朝那两个缓缓走来的女子点了点头:“沈三小姐,黄四小姐。”
夕阳之下,沈三小姐显得更是娇媚,眼角眉梢似乎涂着金粉,闪闪儿的发光。
“好,一道同去。”谢芳锦拾级而下。立于廊下:“芦花,荻花,将东西都收了罢。”
“宋大小姐这是在绣花不成?”沈三小姐眼尖,已经见到笸箩里各色丝线,她抬起手来掩嘴一笑:“没想到宋大小姐也会女红,这公侯之府也会请人来教这个?”
谢芳锦微微一笑:“德言容功,缺一不可,学点女红也是必要的。”
“宋大小姐所言极是。”黄四小姐巴巴结结的笑着,眼里全是迎合之意。
这黄四小姐与沈三小姐一样,并非出身官吏人家,她家祖辈还算得上是富有的田舍翁,到了父亲这一辈就没了气候。她父亲过世早,母亲只生得她一个女儿,孤儿寡母被亲戚们欺负,霸占了田产不上算,还想算计着想要将黄四小姐嫁给一个有钱人家的痴儿,黄四小姐和亲戚们翻了脸,自己跑到碧云庵想要落发为尼,然而碧云庵先头那个住持静慧师太说她尘缘未了,准她在碧云庵修行,却不给她剃度,黄四小姐无奈,只能暂时在碧云庵住了下来。
“我母亲过世早,凡事都是府中请的教养娘子传授于我,也不知道对错,反正就是跟着她说的做便是。”谢芳锦整了整衣裳,对着黄四小姐颔首道:“我倒羡慕黄四小姐有自己的主意,不会受制于人。”
黄四小姐得了谢芳锦夸奖,脸上漾起了笑容,眉眼也生动起来,此番模样,竟然比身边的沈三小姐显得更好看了些。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前走了过去,路上遇到了几个同伴,这闲聊之人又多了几个,正在谈笑间,忽然有人朝后边呶呶嘴儿:“今日那个丑八怪冷月清怎么来了。”
谢芳锦闻言回头,就见一个穿着淡灰色长衫的女子孤零零走在她们后边,她亦是穿着浅灰色衣裳,只是比她们所穿的要短些,露出了裹腿,下边是一双草鞋。她的头发没束起,简单结了一条大辫子,头上一块软布垂下,软软搭在肩头,正好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那一只眼睛有如寒星,黑白分明带着些清冷,与她名字很相符合。
这是谢芳锦在碧云庵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她不免有些好奇,多看了两眼。
为何她要遮了半张脸?是故意打扮成这样还是要掩饰些什么?谢芳锦忍不住又打量了她几眼,只觉此人神色冷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情态。
“宋大小姐,她是庵中最奇怪之人。”沈三小姐用手肘碰了碰谢芳锦,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她还以为遮了那半脸疤痕自己就是个美人了?人家掀开面纱还不得被她吓跑?”
“冷小姐的脸……怎么了?”谢芳锦吃了一惊,半脸疤痕?真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清冷美人。
“听说她干活的时候走了神,一不小心便摔了个鼻青脸肿,自己觉得不好看赶紧找了块布给蒙了那半张脸。”沈三小姐言语里带着讥讽:“好端端的走着路怎么会摔跤,这可不是老天爷惩罚她?定然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我可一点也不同情她。对了,你也别喊她小姐,她只是在碧云庵里做粗活的。”
好端端的走路摔了跤?谢芳锦更是吃惊,怎么会摔得这般重,竟然破了相?她忍不住又转头看了看走在不远处的冷月清,没想到对方也在看她,眼里似有深秋之水,虽盈盈有光,可甚是冷冽。
来碧云庵里修行的,人人皆有自己的故事,谢芳锦不知道这位叫冷月清的姑娘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可从她那冰冷的眼神可以看得出,她定然经历过痛苦挣扎,否则她绝不会是这种神情态度——谢芳锦觉得,走在自己身后的,是一块行走的寒冰。
今晚的斋饭是六色素菜配米饭,另外还有一大碗豆腐汤,汤清得能照见自己的影子,豆腐宛如河面上偶尔能见的沙洲,上边飘浮着些许葱花末子,绿色衬着白色,倒也清爽。同席的几位小姐都已经习惯素菜,吃得有滋有味,见谢芳锦不怎么动筷子,黄四小姐挽着袖子给她盛了一碗汤:“宋大小姐,既然来了此处就得习惯,多吃些总是好的。”
谢芳锦道了一声谢,将汤碗接了过来,用木匙搅动两下,舀起一片豆腐,看了看又放了下来。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应该要习惯这里的饮食起居?可是她目前还没能很好适应这些没有半点油水的饭菜,第一日还能勉强对付,吃到第三日,她实在是觉得食难下咽,尤其是每次用膳以后,这肚子里边有如翻江倒海,仿佛要从里头伸出两只手来抓她的咽喉一般。
她吃不饱,她很饿,可每次用膳她却怎么样也吃不下,所幸熬了几日以后,她渐渐开始能吃上半碗米饭,只是那些素菜她还是没有胃口。
“唉,我刚刚来的时候也吃不惯这些菜,可是没有别的菜可以给我们挑选啊,只能自己骗自己这些菜很好吃。”沈三小姐把碗筷朝前边一推:“我吃饱了。”
“你也只用了小半碗米饭。”谢芳锦看了看沈三小姐面前的饭碗,上头还有一些零散的米饭粘在上边:“莫怪你这般纤细,原来是吃得少,自然身材窈窕。”
“其实我挺能吃的。”沈三小姐冲谢芳锦笑了笑:“我当然得吃些别的东西才能填饱肚子,否则这日子怎么熬?”
“别的东西?难道这碧云庵里还能吃到荤菜不成?”谢芳锦听了这话,精神一振:“沈三小姐可否能指条明路?”
是不是可以托那些去京城采买的姑子弄些带油水的东西回来?
沈三小姐朝门口那张条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谢芳锦,欲言又止。
斋堂里摆着上几十张条桌,斋堂里几个掌厨的姑子抬着汤桶在条桌间穿梭,用勺子把豆腐汤舀到汤盅里,腾腾的热气弥漫在斋堂之内,似有云雾笼罩,看不清远处之人。
然而门口那张条桌后的人,不用看清也知道是谁。
因为那张条桌只坐了一个人,那便是碧云庵的住持静心师太。
“怎么了?你怕我会告知静心师太?现儿这里只有你和黄四小姐在,芦花荻花都是我的贴身丫鬟,没人会泄露出去。”
沈三小姐上下打量着谢芳锦,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两圈,良久才摇头说话:“宋大小姐,我是与你开玩笑的,哪会有什么荤菜,做梦的时候倒有可能会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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