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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出来的便是一头齐脚踝的长发,乌黑如墨,光泽莹润,接着是一张苍白而绝美的脸,眼睫极长,眸色是深棕色,额上点了一枚赤金色的螺纹花钿,一身月白交错紫袍,交领袖口是同样精致的螺纹暗纹。
灵兽或妖幻化成~人仍然可以凭借心情保留一点原身的烙印。
而这位如今炙手可热的魔尊保留的便是它额角那枚独角烙印。
她看得真切,一时有些口干舌燥。
怎么是他?
那双曾经澄澈简单的眼眸转过头来,如今仍然带了几分残留的纯真质朴。
明明知道现在看不见她,赵宝瑟仍然浑身一麻。
今日真是过河碰上摆渡的--巧极了。
一个两个三个,前世的旧人你方唱罢我登场,真是有怨报怨。
这个魔尊,竟然是她……以前的灵兽,独角龙马白疏。
地上那蓝总管和其他一应人看见魔尊现身,只差差点磕头扑上去。
寻常时候,魔尊是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
便是偶尔临驾,除了他感兴趣的,也几乎不干涉俗务。
而现在,这位魔尊大人不但出了车辇,而且还落到了地上,蓝总管只恨不得自己现在立刻脱下衣服将地好好擦一遍。
他赤足走上大厅,但地上的灰却从不曾落在他足尖。
衣袂如云,墨发轻动。
明明是魔,却如同谪仙。
蓝总管激动跟了上去:“尊主。”
魔尊并没有理会他,他只是一步步向着赵宝瑟的方向走过去。蓝总管以为他想去那房间,正准备快走两步去开门。
魔尊却停下了。
隔着这么薄薄一层障眼法的法结,赵宝瑟感受到了前面来自上~位者强烈的注视。
这种注视,在赵宝瑟第一次见魔尊白疏的时候曾有过,那时候,他是荒废秘境最后一只矔疏。
那天,她费了大半力气救了它,这只还未幻化人形的矔疏是一匹皎洁的独角小白兽,看起来像马,马鬃漆黑如墨,长长垂下来,一直到脚踝,像少女的长发。
美丽的让人心折。
她那时累得要死,困得要死,秘境里又联系不上其他人,还要拖着另一个昏死的封回。
天知道她是怎么走回去的。
等她独自一人将白疏和那厮拖回去,腿全肿了,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才缓过神。
醒来的时候,白疏便小小的一只,猫儿大小,蜷缩着睡在她的裙角,看着她醒来,它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
她初以为不过是得了一只漂亮的灵兽。
后来才知道,这个灵兽何等珍贵。
白疏本生带玉山,传说是星陨而生,是一种辟火神兽,便是三昧真火这样的灵宝对它也无作用。最重要的是,它的角可以辨别玉石宝物,特别是一些渡劫的灵玉,所以修道之人曾经都会偷偷跟在它们后面捡漏。
不止如此,它的角可解百毒。
而更鲜为人知的是,这样的辟火神兽,它的角还可以帮助修士度过雷火劫。
亲身验证过两次,赵宝瑟如获至宝,私下宝贝得不得了。有什么喂什么,有什么给什么。
惯坏了。
宠坏了。
忘了树立良好的道德标准。
这小东西。
小气得很。记仇得很。
身前的魔尊已到了面前,完全不是原来懵懂而又孩子气的模样,一双棕色的眼眸因为距离近了,竟隐隐显出暗红,他看着她,透过那层薄薄的障眼法。
如同当年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手上是它滴血的角,它看着她,一动不动,由着她的刀落在它额头。
沉甸甸冷沉沉的眼睛,裹着几分阴霾和天真的残忍。
赵宝瑟看着白疏忽伸手痛似的按住额头,咽了口口水,近了,便可以更清楚看到那残角留下的烙印。
它原本的角,当年被赵宝瑟亲自摘了。
两人的血契也就此解开。
按照常理,它现在是无法感应到她的。
看不见的。
更何况现换了壳子,看见了也不认识。
但她就是……心慌。
忽感觉魔族狗腿子抓/住她的手腕向侧一动,砰的一声,原本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大坑。
魔尊垂下手,指尖还有残留的火光,他歪头看过来。
一切无所遁寻。
赵宝瑟慌忙拿手遮了半个脸,努力减少存在感,老老实实做个旁边的路人甲。
便听见那蓝总管啊了一声,生生将所有人注意力拉到了她身上:“怎么这里还有人?喂,那女的,你是谁?”
雒巍峨也看到了赵宝瑟,回答蓝总管:“她是幼青公主的那个婢女,单儿。”
好吧,单儿。赵宝瑟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行个礼什么的。
白疏忽向她伸出手去,他的手极白,白得几乎没有血色,指甲透着莹白的光。
他的手指冰凉。
和有苏氏的霜寒之气的冷不一样的凉。
是玉石般天然的凉。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移开了目光,靠向之前在这里唯一帮过她一点的魔族狗腿子。虽然可能也没用。
没想到狗腿子突然很给力,直接就上前了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白疏的手落空了。
轰然一声,灵气相击。
下一秒,狗腿子长袖一动,脸上的人~皮~面~具变成了齑粉,飘落一地,脸上的真容也随之露了出来。
这哪里是什么狗腿子。
而是……
赵宝瑟看清这魔役的真面目,缓缓张大了嘴,又飞快闭上,慢慢咽了口口水,觉得有些窒息。
……为什么这个狗腿子,会是玉拂道君?
……为什么是玉拂道君?
……玉拂道君?
这意外太意外。
她过了两秒才意识到更尴尬的问题……
所以,之前她说的话他都是听到了的——
什么玉拂道君看上了她,要纳她为妾,什么喜欢她喜欢得很,要将她带回去迦南云门。
所以——
赵宝瑟一瞬间耳朵发热,想给自己一凳子,昏过去算了。
地上有缝隙吗。
里面那位有苏氏的小公子还要人陪着说话吗?
那边的蓝总管早已按捺不住,蹙眉问封回:“你又是谁?怎么混进来的,雒门主,雒门主!”
雒巍峨面色同样难看,他伸手按住腰间的鞭子手柄,不理蓝总管,自己问自己的:“你是谁。”
自己的下属被人替换,假货在自己身旁呆了那么久,尽然浑然不知,而且连野狗妖的秘密也保不住了。
赵宝瑟左右看了一眼白疏和封回。
这……也算故人见面?
白疏生得极好,肤白皎洁,然两人相对而立,却仍显出一分稚~嫩的下风来。
白疏显然没有叙旧的打算:“让开。”
蓝总管立刻道:“听见没,尊主让你让开,干嘛呢,这个侍女是我们媵城的人,现在我们尊主看上她了,识相点,还能得个全尸。”
他一边说一边看白疏的表情,浑身都是劲儿。
哼,他家尊主平时不怎么说话,吵架不利索,关键时候都是他来做传声筒。
“尊主已看在往日情分上,不成追究你私娶幼青公主的事,怎么?娶一个不够,还想再将十城公主都娶了不成?”
白疏道:“可以。”
蓝总管咳嗽擦汗:“尊主,我不是那个意思。”
封回淡淡纠正:“我未和幼青公主成亲。”
蓝总管道:“那也不行。”他看出了白疏的目的,便向赵宝瑟命令,“死丫头,魔尊在这里叫你,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赵宝瑟立刻向玉拂道君身后站了多一步。
过去?
她才不过去。
这边怎么都是魔族,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连个明路都不需要过。
至少玉拂道君好歹也是正门。
更耸人听闻的是那野狗妖,说不定真的如苏微丘说的,是魔族女子接待魔兽后生下的。
不去。
很好,她躲到封回身旁后,封回没有动。
按照他的身份,现在再动肯定是拉不下面子了。
赵宝瑟再添火,她扮可怜毫不脸红,揪着一点封回背上的衣衫,可怜兮兮。
“道君,救救我。”她呜呜使劲挤了一滴眼泪,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并不是魔族中人,我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姑娘,被他们强行掳掠了来,家里还有高堂老母,道君,你可要救救我啊。”
蓝总管面色微变,斥问:“不吃敬酒吃罚酒。贱人,你难不成是真想去接待魔兽了吗?还是……”
话音未落,前面一道金光,雒巍峨忽然长鞭出手,黑气金光相击之中救了蓝总管一命。蓝总管唔了一声,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伸手捂住嘴的手,手指的缝隙鲜血缓缓流出,雒巍峨连退数步,勉强站稳。
众人齐齐转头,封回指尖剑气未消,正面无表情看着蓝总管。
封回已表明了立场,白疏也不废话,直接伸手抓向赵宝瑟。
他修为精纯,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带着披荆斩棘的磅礴力量。
赵宝瑟啊了一声。
白疏的指甲和头上的角不同,带有剧毒,白疏小时候她曾经被抓过一次,喝了整整半个月解毒汤,手臂半个月都挥不动剑,每日出门都要找其他人搭伙。
现在他长这么大,要是这么一抓,她如今又没有足够的灵力护体,不死也要大半条命,只怕是要休整几个月也好不了了。
封回的身形一动,命剑骤起,带着她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好极,这便是铁了心今日要维护她了。
封回此人,并不是个十分爱管闲事的人,但一旦管了的闲事,那必然是要管到底的。
赵宝瑟大喜之余心里不免隐隐有些担忧,站在伐尘剑上,捉住他后面一点衣裳小心问:“道君大人的身体可还好?”刚才便察知他受伤,要是打起来恐怕占不了什么便宜。
问完又觉自己又多话了,封回此人自视甚高,当面问对方行不行这么敏感的问题,只怕要恼。
没想到封回竟纡尊降贵回答了她:“无妨。”
白疏轻哼了一声。
下一秒。
整个大厅轰然一声,灵力和宝器相击,赤金和银白辉芒相得益彰,如巨石投湖,连带赵宝瑟,所有人都只觉耳朵嗡的一声,整个神识仿佛受到了剧烈的撞击,修为稍低的,口鼻立刻涌~出了鲜血。
赵宝瑟在风暴中心,反而得了安全。
神仙打架,她作为凡人暂时闭上了眼睛。
白疏的武器是灵力凝聚的水刃,锋利无比,寻常玉石都可以轻易切开,而玉拂道君的命剑伐尘取自封渊,亦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对阵的两人作为仙魔两派的翘楚,实乃十年难得盛事,在最初的惊慌后,整个媵城能走的都瞬间走上了街道,呆呆看向行宫的位置。
电光火石之间,轰然的雷鸣和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一时之间难分伯仲。
但两人又颇有默契的避开了赵宝瑟。
交战的影殿已坍塌一半,就连昏迷的苏微丘也裹着魔奴两人双双震了出去,交头叠脚睡在一起,但现在已没什么人有兴趣去看他们了。
更多人的目光都在看向玉拂道君身后的姑娘。
号外,仙门第一单身大佬为了个妓子和魔尊大打出手了。
生意人们战战兢兢拉着门扉一边看刺激一边担心,明天的私下交易和潜规则还能不能继续,新进的货还没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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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化用糅合西方独角兽传说。
独角兽,性本多情,只有在少女的裙摆上才能睡着。
原本的baishu名字显不出来,换了同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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