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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大家都是人（2018修订）
华海的学生很少有在教室自习的。
第一, 教学楼距离宿舍较远, 没人想要在学习完后再在黑夜中走十五分钟。第二, 教室的设施没有图书馆自习室好。图书馆有内置洗手间、休息室, 还有茶水间让学生泡茶泡咖啡，但是教室里除了饮水机就啥都没了, 此外上厕所还要穿过一条黑漆漆的露天走廊, 这在高中生的心目中无疑是鬼故事的天然场景！第三, 为了防止学生熬夜以及教室偷窃（偷教科书、学习用品、干粮等）事件, 教学楼八点以后会熄灯。
不过就算这样, 还是有部分“爱吃苦”的学生留在教室学习。反正，肖泷是从来没有呆在教室里超过七点……
手抱着单薄身躯，头顶着瑟瑟秋风，肖泷满怀悲壮却义无反顾地朝教室走去。
爬上高高的楼梯，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空无一人、哦，有一个人的教室……
在这个月黑风高夜，复习考试天，高二1班的教室里竟然只有一个女生！=口=
那女生察觉到有人进来, 抬头瞥向肖泷，然后像是看到了一团空气，眼睛都没眨一下, 继续低头写她的作业。
——这个女生就是曾经考过全班第一的陈妤琳。
肖泷不太了解女生那边的事情, 平时也没有太多关注, 但有关陈妤琳这姑娘的“负面”新闻他还是听过的：这个人非常“怪”, 平时特立独行不说，行事还特诡异。
听她宿舍的人讲，她每天早上不到五点就醒了，然后会在床上打坐大约五十分钟，六点不到出门，由于那个时候大多数学生还未醒，也没人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去食堂，所以，从没有人见过陈妤琳吃东西，包括中饭和晚饭……
至于晚上，不到十点陈妤琳也不会出现在宿舍里，经常是大家都准备睡觉的时候，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同样，熄灯后她就开始盘坐在床上打坐，似乎口中还念念有词，约莫一个小时才会躺下睡觉。
……
此刻，一个有着恐怖传闻的女生独自在偌大的教室里写作业……！肖泷顿觉背后一阵阴风，寒毛直竖。
他赶紧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安慰自己道：没事没事，女生而已，张雯婷也是女生，她们都是同一种生物（？），没什么好怕的！何况有王'珉……的桌子椅子保护自己！（。。。）
肖泷疑神疑鬼地盯了陈妤琳一会儿，生怕她瞬间暴走变成某种不为人类所知的生物！依学校规定，女生不能披头散发，扎着马尾辫让她从背后看上去不太那么悚人。
然而就在这时，对方的头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慢慢朝后方扭了过来……一瞬间，与陈妤琳的有关恐怖幻想充满了肖泷的大脑！
陈妤琳那双深邃而又忧郁的眼睛，透过长长的刘海，望向肖泷：“你…也来教室自习么？”
肖泷毛骨悚然，他壮胆似的咳嗽了一声，稳住自己就快抖成筛子的声音：“嗯。。。自习、自习！”
陈妤琳“哦”了一声，转回头去了。
之后十几分钟，肖泷都没发现她有什么其它怪异的举动，才哆嗦着翻开自己的讲义。结果……完全看不进去！
总觉得和那啥灵异体共处一室……！好可怕，怎么办！想回宿舍……呜呜呜！
肖泷强迫自己把精力集中到复习上，可事与愿违，越是害怕，他放在陈妤琳身上的注意力就越多！
有任何风吹草动，肖泷都会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耸起背、竖起耳朵！
他也不敢走，因为现在外头天已经黑透了。这就意味着：如果要回宿舍，就要独自一个人在陈妤琳的注视下（？）走出这栋空旷的教学楼……
肖泷坐立难安，眼见距离八点越来越近，对方还没有一点要离开的迹象……他背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吓出来的汗浸湿鸟~！
八点整，整个教室忽然暗了下来，陈妤琳极有先见之明地从课桌里掏出一只手电筒，“啪”的打开！
肖泷：“。。。”
然后，对方又慢慢地回过头来看他。手电筒极强的灯光仅照亮了陈妤琳的脸部区域，对方的声音幽幽传来：“你…看得见…么……”
肖泷表面看上去很镇定和安静，内心世界：啊啊啊啊啊——！
他连连点头：“！！！”
看得见、看得见！看你看得非常清楚……！救命啊啊噢噢嗷嗷……！
后来，肖泷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鼓起勇气逃出教室的，被吓得半死的他跌跌撞撞地跑着，如同一只得了癫狂病的兔子，一路蹿回宿舍……
一把推开宿舍门，肖泷如获大赦，大口大口地喘着。
“咦，肖泷！”廖思菁惊喜道，“你回来啦！”
“怎么这么早？才八点半。”王'珉看着他道。
见到活人（？），肖泷是相当激动的，他恨不得扑上去，随便谁都好，只要是个正常人，给他一只手让他握握，让他感受一下正常人的体温，他就满足了……
可是现在，肖泷站在宿舍门口，见廖思菁和王'珉亲昵（？）地坐在里面，看上去如此和谐，如此般配。
而自己这个闯进来的外来客，仿佛就是一只走错了门、进错了地方、挖错了萝卜坑的傻兔子！……
“进来啊。”廖思菁笑着招呼他。
肖泷六神无主地走进去，路过王'珉的床铺，被他拉住了，被迫地坐在了王'珉身边。
王'珉抓着他的手问：“怎么回事？手那么凉。”
肖泷摇头：“…。。！！”
廖思菁关心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肖泷，你看着脸色不太好哦……”
肖泷依旧摇头，顿了一会儿，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王'珉：“……”
肖泷挣脱开王'珉的手，说：“我、我去洗个澡……”
王'珉：“嗯。”
待肖泷出去后，廖思菁嘻嘻笑着调侃道：“原来他那么敏感啊？我看我打扰你们还差不多。”
王'珉眼睛直直地看着肖泷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一会儿，廖思菁见他掏出手机，飞快地按了几下。
……
肖泷抱着毛巾，一边冲热水澡，一边拼命仰着头睁着眼睛。
一晚上的心惊，方才的揪心，与此时的胸闷，都让他怀疑自己的心脏已经出问题了……好了好了，洗个澡就好了，别间也有男生在洗澡，没事的，大家都是人（？），现在不用怕了……快九点了，再过一小时这样，顾淳他们也要回来了，人多了就好了……
直到身体被热水冲暖和了，肖泷才穿上睡衣回宿舍，廖思菁已经走了，王'珉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肖泷兀自掀开床铺上的被子往里钻，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躲起来睡一觉！
一晚上，肖泷噩梦连连。
他梦到整个华海空无一人，恐怖的阴风穿堂而过，漆黑的校园里只有高二1班教室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然后场景被放大，拉近。一个瘦瘦的长头发女生趴在一张桌子上，握着笔写啊写，她的头发散下来了，遮住了脸。
肖泷站在她背后，对方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抬起头慢慢地向后转过来。
肖泷觉得害怕，想在看见她的脸之前把那个女孩叫住，可惜怎么用力都发不出声音。
他眼睁睁地盯着她，惊见对方的头转过头来后，仍然是一堆头发，没有脸……
她的脸呢？她的脸呢！？……她不是陈妤琳，她是鬼——！！！
肖泷大声尖叫，无声的场景把梦境的恐怖度提到最高，几乎让他崩溃！
这时，肖泷似乎看到王'珉站在教室外面，于是他声嘶力竭地向王'珉求助，可是无论怎么喊整个场景都寂静无声。王'珉没有听到他的呼救，甚至没有看到他。
……
肖泷是被自己吓醒的，他浑身是汗。
回想起刚才的梦境，肖泷如释重负般地大口喘息：还好只是梦，王'珉还在，他没有不理自己……
神经紧绷地醒了一小时，肖泷终于忍不住疲惫又睡着了。
下半夜，他一会儿梦到陈妤琳披头散发地吓他，一会儿又梦到自己期中考试考得很差很差，王'珉说你这么笨我不要你这个弟弟了……随后他还梦到王'珉和廖思菁走了，自己站在他们身后，怎么叫都发不出声音……
凌晨五点的时候，王'珉被肖泷的梦呓声吵醒。他坐起来看向临床，见肖泷缩在被子里不住颤抖。
王'珉惊了一跳，下床过去推他，肖泷紧紧地拽着被子，脑袋埋在里面。
“小小，小小……”王'珉轻唤着他，把被子扯开。
肖泷凝眉皱脸，昏暗中王'珉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摸了摸他的睫毛，指尖有些微湿。
……这家伙做恶梦了吧？
肖泷闻到了王'珉身上的味道，靠了上来，嘴里咿咿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王'珉顺势躺在他边上，让肖泷依偎着自己，另一手轻轻抚摸他的背脊。
肖泷渐渐安静下来，紧蹙的眉头也展开了。
王'珉抱了他一会儿，心疼地抹去他的眼泪。
肖泷轻哼了一声，把额头抵在王'珉的下巴上，像一只撒娇的小狗。
等他睡稳后，王'珉却睡不着了。他闭着眼睛躺了会儿，看时间已经六点一刻了，便翻身起床，离开前还帮肖泷掖了掖被角。
六点四十五，肖泷头重脚轻地去洗漱。
噩梦消耗了他太多的精神力，使他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
在洗漱室遇到赵于敬和方旭他们，方旭一边刷牙一边问：“怎么了你这是？”
肖泷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眼角下垂，眼神呆滞，脸色苍白，嘴唇干瘪……一副大病初愈的颓丧感。
赵于敬伸出手在肖泷面前晃了晃：“□□过头啦？”
肖泷：“……”
身边在洗脸的一个男生开玩笑道：“小龙人，要不晚上换套裙子，来咱宿舍？哥哥们满足你！”
肖泷：“……滚！”原本以为中气十足的声音，听起来却有点虚弱无力，甚至还有些沙哑，男生们又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男生打趣道：“这玩笑开得太恶劣了，小心王'珉知道了，一把火烧了咱！”
一听到王'珉的名字，众人果然噤声了……
肖泷躲开这群猥琐的同学，回宿舍后，王'珉在等他：“洗完了？”
肖泷：“嗯，走吧。”
“等下。”王'珉忽然抓住肖泷的手腕，把他拽向自己。
肖泷只觉额头上传来微凉的触感，眼前是王'珉放大的表情和一脸的关心……
两人的额头相贴，王'珉说：“你有些发烧。”
这么近的距离，对方的声音又如此温柔，肖泷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何止脑袋，全身都在发烧！
王'珉松开他，皱眉道：“要不要请假。”
肖泷摇摇头：“没事，我感觉还好，嗓子也没疼，应该没感冒……”
既然肖泷这么说，王'珉也不再坚持。的确，十七八岁的少年，动一动出身汗就好了，没必要大惊小怪。
两人去食堂吃早饭，肖泷边吃边看王'珉，觉得有他在好安心。
王'珉随口道：“昨晚没睡好？”
肖泷道：“嗯，做恶梦了。”
王'珉笑问：“梦到什么了？把你折磨成这样。”
肖泷想到昨晚背着他哥去教室上自习的事情，本欲倾诉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去，他摇摇头说：“忘记了。”
王'珉见肖泷眼神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也闷着一团气。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小小在对自己撒谎……
考前几天是最繁忙的，每个老师都恨不得在一节课内说清所有考点。学生们连下课休息时间都被铺天盖地的讲义和复习卷淹没了。
肖泷挺在意昨晚把自己吓得半死的陈妤琳，于是时不时看向她的位置，对方穿着校服，一直很认真地听课，写作业，看上去很正常，一点都没有昨晚的灵异和恐怖……
明明曾经（？）那么可怕的，难道是白天人多她不敢变鬼？（=_=）
一整天，王'珉闷着不说话，肖泷也没话说。
下午，肖泷昏昏欲睡，所有习题都成了催眠诀，一点都看不进去，王'珉却一如往常，心无旁骛地复习。
肖泷觉得心里好烦躁，眼看期中考试越来越近，却一点状态都没有。
哎，为什么会那么混乱，为什么会想去谈恋爱，为什么之前要答应张雯婷去图书馆！……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就好了，自己就不会和王'珉的关系搞得那么生疏了！男生为什么一定要和女生谈恋爱呢！谈恋爱的心情不是甜蜜的么？可是为什么现在觉得好难过，好郁闷……！
肖泷抱着胳膊趴在桌上，皱着眉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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