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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孔雀东南飞(3)

作品: 木槿花西月锦绣 |作者:海飘雪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12-28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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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白的脸色煞白,却依旧平静地说道:“姑母多年未回家中,人事早已全非,现在又值窦贼窃国,南诏屠戮,黎明之际,将有大战。即便躲在这暗宫,也难保平安,还请姑母大人随同小侄去见父侯,父侯对您也很是想念。”

原青舞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

大笑声中,地道之中石屑纷纷落下,我的胸中一片难受,吐出一口鲜血,而非白的面色更白。

“你的父侯要见我做什么呢?”原青舞猛地甩开了我。

我昏昏沉沉地趴卧在冰冷的地面上,艰难地喘着气吐着血沫。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凤目却紧紧盯着我。

我仰起头想站起来,却感到背后忽然有人狠狠踩着我的背,于是我只能再次脸颊贴着地面,“他是后悔当年放我一条生路了吧。”原青舞的声音从上自下传来。

“他杀了我的阳儿,逼走了明郎,害得我明家上下三百六十一口全部腰斩于市,我的公公和叔公们都被凌迟处死,却不知他还有这好心?”

“姑母大人的苦,小侄能明白。可是姑母的身上流着的亦是原家人的血,若对原家有恨,尽可对父侯报仇,若对小侄有怨,也可向小侄发难。只是您脚下的这个女子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妾,刚才小侄也听到了姑母些许旧事,明原两家,本是世代相好,七年前的恩怨,已是血流成河,如今何苦再滥杀无辜呢。”

我看不见非白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的声音无限冰冷,“小侄就在此处,姑母要杀要剐尽管吩咐,只请姑母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吧。”

“哼,要你这条贱命又如何?我要你打开暗宫!”

“恕非白不能答应。这暗宫乃是原氏祖上重地,若非原家当家人之命,暗宫万不能开启。如今又值多事之秋,姑母既是在原家长大,又和父侯感情甚好,当知这暗宫之人世代受命,守护紫陵宫,无论上面的原家如何兴衰荣辱,无论改朝换代,只要没有原家主人的鱼符,每逢战乱,便自动闭宫,他们断不会让入宫之人来去自如,姑母贸然前往,必有去无回,还请姑母三思。”

“谁说要回来了?”她嘻嘻一笑,我暗自心惊,“我要去见明郎,我已经受够了没有明郎的鬼日子,”她明眸一转,“你既然住在这西枫苑,便是未来的暗宫之主,身上定有进入的鱼符,无非是没有拿出来罢了,安敢欺瞒于我?”

她一提我的后领,将我抓起来面对非白,好像是抓着一只猫似的。

非白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看了看我,又看向她,她手中紧扼我的脖子,我低吟一声,原青舞冷冷道:“她身上顽疾缠身,冬寒浸身,加之连日苦斗,耗尽血气,本是大限将至,你若再迟半个时辰,恐是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她既为你家老二做了替身,也算是有恩于你们原家。说什么小婢妾,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口中的这个小婢妾是你的宠妾,她这条腿再晚些,恐也是救不成了。怎么?为了她打开一扇暗门,也不愿意?你当真要同你父亲一样无情无义?”

“父侯若真是无情无义,当初就不会用一个女囚将姑母从刑场上换了回来,还任由姑母出言不逊,污辱原家。”

“住口,贱种。”原青舞尖声叫道。

向非白一挥长袖,长鞭一甩卷向我,将我拉向他的怀中,可是那原青舞柔韧的腰肢一扭,抓住了我的伤腿,拼命向后扯。一时间我好像拔河赛中的绳子,被两端同时使劲拉着,钻心的痛从腿上传来,我再也忍不住惨呼了起来。非白满面惊痛,终是不忍地放开了我,转眼我又在原青舞的脚下。

我蜷着身子,抱紧我的伤腿,心中愤恨如滔天的海水。为何我要遭遇这样的痛苦,原以为落在段月容手中,应是最可怕的了,可如今却是小巫见大巫。

非白的脸阴沉无比,只是死死地盯着我,我的思绪疯狂地走着极端,想起他赏的两个耳光,想起他害我一身顽疾,想起他同锦绣联手骗我,像货物一样转让我、禁锢我、利用我,想起他无情地阻止我同非珏的来往,对,一切都是他,如今一切的恶果还不是为了那原家和眼前的这个天使般的美少年。

即使我再怎么愤怒,即使我再怎么痛恨原非白,只要稍微明智点,应当明白即便不开口求他救我,但也应理所当然地保持理智的沉默,然而我的汗如雨下,极度的痛苦中,我狂性大发,哈哈大笑道:“你这恶妇,上一代的恩怨,为何要扯到我的头上?有种,你就去杀了原青江啊,凭什么到这里来折磨我,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是他的心上人,我既然可以做原非烟的替身,当然也能做他心上人的替身。你根本就抓错人了,他绝不会为你打开那个狗屁暗宫,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虐待狂、变态神经病。”我猛然向她撞去。

原青舞翩然一闪,我颓然倒地,血流得更多,却再也无力爬起来,只能使劲地喘着粗气,耳边只听非白厉声一喝:“木槿,你别再说了,”然而那声大喝到了最后却是颤抖不已,“你、你莫要乱动。”

原青舞却在我上方叹了一口气,满含悲怜地说道:“多么痴情的女子,多么忠贞的婢妾,原非白,看她是多么爱你啊,为了你情愿死在这里了,而你却是如此的铁石心肠。”说罢,阴恻恻地放声大笑起来。

我感到非白的视线绞在我的身上,他一向没有波动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不稳,“姑母……小侄的身边只有进入的鱼符,”非白掏出一片鱼形的紫玉符,递上前来,“请姑母将她还给我,我也好给姑母带路。”

原青舞的长袖一挥,非白手中的紫玉鱼符已落在她的手中,她急切地抚摸着那巧夺天工的紫鱼玉符,细细看着,然后绽出一丝笑容,“不错,的确是进入暗宫的鱼符,哥哥果然将暗宫托付给你了。”

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从地上抛了起来,然后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

“木槿?”非白的声音传来,颤抖着,他冰凉的手拂在我的脸上。

我勉力睁开眼睛,他的凤目潋滟,却无法掩饰他的眼神如此惊慌哀伤,甚至有丝绝望的恐惧。他为什么要难受,为什么会难受呢,他心心念念的难道不是锦绣吗?是了,他这么难受定是因为答应锦绣要照顾我吧!要么就是遗憾这么好用的马吃了他这么多草,还没怎么跑就要挂了吧!

其实不用那疯女人说,我都知道现在的我很可能要翘辫子,我的血好像自来水似的不停地流,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多血,都快把这里的地道给漆成红色的了。我在心中悲哀地自嘲着,他为何要将那鱼符拿出来换一个将死的我呢,这样不是很赔本吗?天下闻名的踏雪公子怎么尽做这赔本生意呢?

我无力再问,只是虚弱地喘着气,定定地看着他,而他向我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强自镇定地说道:“木槿,你……要撑住,韩先生马上也会进西安城,我们一定会救你的……木槿,你一定要撑住,你一定会没事的。”然后他对我低低道:“我要为你立即接骨,不然这腿就要耽误了……”

原青舞在那里残忍地掩嘴笑道:“对啊,得快一些,不然可就同踏雪公子一样是个残废了。”

非白并不理她的冷言冷语,“你……莫要怕,不过得忍一下痛……”

他的话音未落,嘎答一声,他早已出手如电,将我的骨正了。我嘶声惨呼,泪水哗哗地落下。他紧咬牙关,疾点我止血的穴道,掏出一方雪白的汗巾为我简单包扎。

原青舞打了一个哈欠,看着我和非白,快乐地笑道:“踏雪公子,我已还了你的心上人,你也做了你该做的,还是快快带路吧,不然你俩都死在这里,也救不了她。”

非白的眼中从未有过的冷意和杀气转瞬即逝,“请姑母随我来。”

他抱起我,我的血将他的白袍尽数染红,他慢慢在前走着,原青舞在后面举着火把笑嘻嘻地跟着。

我很想提醒她不要再笑了,须知她本来描绘精致的脸早已被泪水晕花了,奇丑无比,如今加上那诡异的笑容,偏执疯狂的眼神,真如恶鬼一般恐怖。

非白东折西转,来到一片看似破败残缺的破墙前,他对准一块看似平凡无奇的石头,轻轻一按,一片极其光滑的墙面露了出来,非白扶我坐在另一堵墙上,轻轻道:“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我看着他取下古琴,对原青舞说道:“小侄要用琴音催动暗宫的大门,请姑母看到墙上有双鲤隐显时,便将鱼符放入鱼纹壁内。”

原青舞状似开心地使劲鼓掌,眼睛有些散乱,她忽而轻轻欺近我们,乌黑蔻指轻拂非白的无瑕容颜,“乖,快快奏来……阳儿,你看,娘亲来看你和爹爹了,娘还带着伯父家的非白弟弟来弹琴给你听了。你以前不是最爱听他弹的曲子了吗?你一定要保佑娘亲,找到你和爹爹好团聚啊,乖孩子,”复又凶神恶煞地对非白吼道:“快弹啊,你难道没看到,阳儿都快哭了吗?”

我打了一个寒噤,而非白的眼中异常的冷静,面无表情地说道:“好!”便着手续上断弦,专注地轻拨几下,然后一挥纤手,一支《长相守》响彻在这幽暗的地宫之中。

原以为这曲子定是古怪刺耳,没想到这首《长相守》非白弹得比任何时候都深情哀伤。非白双眼紧闭,运之功力,辅以深情,不久那古老的石墙回应着非白的琴声,渐渐地发出轻响,然后那光滑的墙面忽然落下水幕,墙上隐现两条鱼形,一条红色,一条紫色,竟然在墙上的水幕上嬉戏悠游,那双鲤似情深意切,缠绵缱绻,无论一条游到哪里,另一条定会如影随形。

如不是亲眼所见,我断断不敢相信这幻象如此真实。

原青舞双目痴迷,口中喃喃道:“不错,这正是原家先祖命人设计的守宫双鲤,以前二哥总是弹琴让双鲤显现哄我开心呢,后来他却只弹给那个贱人听了,”她忽地厉声喝道:“莫要再浪费时间,快将那条紫鲤鱼赶过来。”

非白琴音一变,我看着那水墙,眼前渐渐出现一幅画面,清风白云,芳草连天,清澈的池塘里,五颜六色的莲花静谧地绽放,两条鲤鱼一红一紫在碧绿的荷叶下悠游,非白站在莲花池边,微笑着往池里面投了些什么食物,池中紫鲤欢快地跳出水面,张嘴欲叼那食物,却猛地蹿出一个白衣鬼脸的女子,将那条跃在半空的紫鲤抓在手中,她哈哈狂笑。

狂笑声中,非白的琴音戛然中止,我眼前的双鲤戏水图骤然破碎,原青舞正跃到空中将紫鱼玉符嵌进紫鲤的身形处,然后猛地向后退去,非白的曲子一转,那水幕墙嘎嘎巨响中双鲤消失,古墙向后移去,唯有水幕犹在,如天然屏障,隔断了暗宫内外的世界,水幕上取而代之的是两行竖写的大字,“暗宫重地,擅入必死。”

原青舞双唇微颤,一卷水袖,接了落下来的那枚紫鱼玉符,飘然来到非白的身后,阴阴道:“你去带路。”

非白冷冷地重新背上古琴,复又抱起了我,穿过水幕。

我这才发现,连那水幕也是幻象,根本没有打湿身体。

原青舞的右手指甲扣在非白的双肩上,像秋风中的树叶,不停地抖着,纵使非白穿着厚厚的白貂毛褂子,转眼也掐出血来。非白不动声色,来到一片宽阔处,淡淡道:“姑母,我们已入暗宫了。”

“带我去……带我去明郎以前练功的暗室,后来那里封了,快去,你一定知道的,就是以前你父亲练功的地方。”

非白冷冷道:“小侄最好请姑母想清楚了,那里早在五年前就塌方过一次,暗宫中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方才堵住,若是姑母在里面没发现姑父,却出不来,那该当如何?”

“你莫要废话。快去。”

非白抱着我走到一处黑不隆咚的地方,又按动了一个机关,打开门口腥臭的铁栏杆,进入一间石室。借着幽火一看,我打了一哆嗦,这哪里是什么练功房啊,里面全是刑具,到处是乌黑的血渍和几具人骨,空气中处处弥漫着血腥腐臭的味道。

“姑母请仔细找找,姑父和阳儿可在里面。”原非白冷冷道。

原青舞环视四周,浑身颤抖得愈加厉害,然后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我有些奇怪,不是她要进来的吗,为何要如此害怕地出去了呢?

我看向非白,却见他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竟然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有些骇然,那笑意竟同原青舞一样有些冰冷残酷。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黑漆漆的两根木头,跪在我跟前,将我的伤腿固定住,他抬起头,“好歹血止住了,你且忍一下痛,我帮你定骨,疼吗?”

我对他摇摇头,他对我微微一笑,这笑意却又同刚才的眼神完全不同,充满着暖意和一丝信心,“莫怕,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出去的。”

我又愣愣地点头,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可他却又笑了,眼神忽地变得深邃起来,在我没有意识以前,他忽然俯下俊颜,在我唇上轻轻一吻。

我惊得不行了,呆呆地看着他,不敢相信此情此境下,这位仁兄还有如此闲情雅致。

“孽障,你们在做什么?”室外的原青舞尖声大叫起来,我本能地捂住双耳。

非白却慢慢直起身子,走出室外,淡淡道:“请姑母恕罪,她被吓坏了,小侄只是安慰下她罢了。”

“你们不准亲热,”原青舞的眼神充满嫉妒,大吼着,“明郎,你不准碰别的女人。”

“姑母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莫非是想起以前姑父是在这里如何受罪的。”非白看着原青舞冷冷道,“小侄还记得是姑母将姑父引到这里来,然后亲自将姑父锁起来散功。”

“你胡说,你胡说。”原青舞的眼神已乱,恐怖地看着原非白,“我这是为了明郎好。”

“那姑母为何要毒打姑父呢?”非白又冷冷道,“非白还记得一连几天姑父浑身没有一块好肉,一直在那里哭泣,向姑母不停地求饶,然而您却不愿停手。”

“谁叫他不记得我了,我打他是为了要他记得我,”原青舞汗如雨下,“可他就是记不起来我是谁了,他什么人的名字都唤不出,却单单记得你的母亲……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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