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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咫尺千山隔(4)

作品: 木槿花西月锦绣 |作者:海飘雪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12-28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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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露凝而白之时,于飞燕领三军军资,自定方略对付即将到来的大会战,出山公然招募兵马,对能开弓四钧(三十斤一钧),腰引弩九石(一百二十斤为一石)的人,不问来历皆入选,募得五千余人。齐放调出我暗中蓄养多年的奇人,献上装备精良的兵器,着手准备汝州战役。

于飞燕便开始着手整编所投一众军士,其中最大的三支为就近山头的乌氏,梁州幸存百姓自发组织的,由罗文静领头的罗家军,还有就是齐放为我招来的暗中训练的君氏暗人,人数唯有两百多人,却是这三支中受过正规训练,且战斗力最强的,可以勉强算作古代的特种兵吧。

于飞燕便把所有军士分为四股:乌八喜所率乌字军,罗文静的罗字军,原来的燕子军交由程东子率领,因赫雪狼极擅练军,且罗字军多为苦难流民所组,缺少正式训练,便遣之随二十几个亲信来到罗字军日夜练兵。

于飞燕又观罗字军中有几个会武的妇孺要为家人报仇,便挑出来交予乌八喜训练,不想乌八喜索性请于飞燕准许她公然招募女兵。

“当家的,”乌八喜这样说道,“我亲眼看到哥哥挑了几个侍女送给潘正越做通房,本想顺道套些军情,不想第二日全都被抬着出来,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乌八喜眼中闪着阴冷的仇恨,“战场之上只有强弱之分,强者生,弱者辱,哪有男女之别。”

于飞燕和我都同意了乌八喜的建议。珍珠想起被掳去的初画,也同意了乌八喜的建议,于是燕子军中出现了一支娘子军。

燕子军方来到汝州城内安顿,宋明磊的飞鸽传书早已传达到,计划一切顺利,潘正越之右翼已接受战书正浩浩荡荡往此处杀来,其部因麾下苍头铁角大力士而闻名,士皆身长八尺,臂力绝伦,妙于弓弦,并配有当时打造最精良的明光铠甲,擅打前锋,由潘正越手下能将尉志所领,其锋甚锐,于蟒川之地扎营,当日便给于飞燕下了战书。这意味着燕子军正式出山的第一仗乃是一场硬仗。

“兵之情主速,”于飞燕如是说道,“潘正越用兵重、狠、诡,我等若想赢之,要么更甚于之,要么避其锋芒,出其不意,诡诈胜之。”

“尉志乃是外地人,不熟汝州地形,可引其至一险要之处,左右夹击,先失之大意,耗其锐气,挫其锋芒,再狠击之。”程东子静静地站在角落中说道。

然后大家便往险要之处想,最好的自然是桃花源谷,但谁也不愿意暴露燕子军的老巢。

“吾知晓汝州有一处绝地怪坡,下坡如逆水行舟,上坡如顺风扬帆,”一直保持沉默的兰生忽然发声,“此处可为设疑兵之上选。”

我想起来了,好像前世我曾读过一本旅游书籍,其中说过中国有几处怪坡,以汝州为胜,此处确曾有下坡的汽车不用发动会慢慢往坡上爬的现象,而雨后水往高处流,牛顿“万有引力定律”在这里丝毫不起作用,后世称为姐妹怪坡,原来竟离此不远。

有专家说是“重力位移”,亦有科学家说这是“地磁现象”,也有人说这是“视觉差”,总之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于是留下了“如此奥妙谁造化”的悬念,更为怪坡蒙上了一幅神秘面纱。

不想“问题老少年”赫雪狼立刻跳起来,灰眼闪着疑惑的光,“离此几十里,确有一坡,传为积香寺中逃出的蛇妖所化,得名蛇妖坡,但因山林过密,唯有我等当地山中樵夫知晓,尊驾究竟何人,自称是肃州人氏,如何详知这隐蔽之所?”

众人敛声屏息地盯着兰生,而他的瞳孔忽地收缩起来,像是真的在苦苦思索一阵,然后愣愣道:“确实想不起来了。但我就是知道。”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大家都有一丝泄气,但是战略最终被秘密定了下来。作战会议结束后,我同问兰生这个问题,“你装得真像,是幽冥教那里得来的讯息吧?”

“非也。”兰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疑惑道:“实话告诉你,我来过汝州,来过桃花源谷,当初是我帮着教主为燕子军寻得那桃花源谷以作小五义的退路,一并作神教的退路,不想神教在教主的指引下发扬光大,根本用不着退隐之地。后来燕子军忽地销声匿迹,我便猜到教主将燕子军藏到桃花源谷中,却实不记得我自己来过或是差人来寻访那蛇妖坡。”

我来到屋中,林老头早已等在那里。他照例为我检查身体,我便说起日间情形,林老头却似毫不惊讶,淡淡地冷笑一阵,“夫人九死一生,也是从鬼门关回来的,想是见过孟婆吧。”

我浑身轻颤一下,快速看向林老头。他的双目沉如深海,满是沟壑的脸上虽挂着笑,却让我感到害怕。

他继续说道:“他虽是一只小鬼,却是去鬼门关,可能不小心喝了一口孟婆汤,遗失些记忆吧。”

那一夜,我的梦里全是那万年森冷的孟婆端着孟婆汤对我微笑的样子。

元庆三年秋分,燕子军遣乌氏娘子军前去挑战尉志,故意令娘子们以小弩发箭,惊慌欲逃,令尉志以为燕子军士兵不足,以女子充数,且装备极差,便放心追击。乌氏引尉志大军来至蛇妖坡,正中飞燕埋伏。

据后世《大将军策》记载:

燕军作扁箱车,上置木屋,以蔽风雨,挡矢石,隐于蛇妖坡,燕于夹道垒磁石,吸阻身着精锐铁铠之尉部,使其难以前行,燕军均披犀甲,进退自如,如此且战且进,杀伤甚众。

那尉志三代武将,乃是三国名臣,结果死于“蛇妖坡之战”,惊破汉界三国,尉志首级被程东子斩下后八百里快骑送往洛阳武安王帐内。武安王大喜过望,命人以仕女服装殓尉志遗体送回潘正越处,以示讥讽。潘正越怒斩逃回的所有尉部军士,欲亲自领兵攻汝州,正中原青江之计。

然而秋分过后忽然天降暴雨,汝州连接郑州、洛阳、鹰城、禹州、宛城五城,境内多泥山,多日大雨引发大型泥石流,潘大军不得进入,乃止于边境,各自陈兵重新部署。

汝州城内自是大为兴奋,各地富商官宦忙着宴请于飞燕,巴结讨好,以求苟安,于飞燕一概以戍边练兵为由推托了去,而事实上,他的确同赫雪狼乘此机会开始大练兵。

“人有千斤之力,始能于马上运三十斤之器,其有五百斤力者,但能举动而已,为兄观新兵尚欠火候,平时所用之器,当重于交锋时所用,重者既熟,则临阵用轻者自然手捷,不为器械所欺矣。”于飞燕轻松地挥舞着一把重达三百斤的铁锥说道,“雪狼乃鲜卑人氏,同你大哥还有东子同是伍间小卒开始,故甚有体会。尤其是雪狼,乃是‘真将’,于练兵甚是在行。”

我细细琢磨,果然赫雪狼颇有心得,令三军训练时足囊以铁砂裹之,且渐渐加之,战时将砂锅囊换去,行走自然轻便自如,平时习战,人必重甲,习千斤重器,战时换上轻装,则行动迅速,此谓练手力、足力、身力也。

我那冷面的大长随齐放依然看似面无表情,可是眼中却闪起战斗的火苗,一方面加紧训练我的特种部队,一方面同我的奇人异士一起捣鼓新式武器。

出乎我的意料,兰生以“未来战士”的本领,接受了普通士兵的训练,再苦再累亦毫无怨言。

每每兰生口吐鲜血,瞳孔都快放大时,林老头便叹气着递上药丸子,但他都是躺个半天一天后又上了点兵场。

有一次他晕厥了整整两天,面色苍白如纸,浑身不停冒着黑血。我守在他身边,着实担心。

“夫人不必过分担心,由他去吧,”林老头嘲讽道,“这个死心眼,还想乘死之前用自己的身体验证幽冥教的人偶极限。”说罢,沉重地叹着气走了出去配药。

我给兰生擦着黑血,那血好歹止了,我心中不由想起那天问起林老头关于非白的身体的事情,林老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沉重地叹着气,那时我也是胆战心惊了好一阵。

我把头埋在双手中,暗想,我得快些见到非白才好啊。

我抬头看向兰生,他帅气的脸上紧皱着眉,拧成了个深深的川字,口中好像轻轻念着什么,我凑上去听了好一阵,才听出来是“木槿快逃”。

我心中感慨良久,便绞了巾子,替他宽了衣,为他擦身,擦到一半,他忽然睁开了眼,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腕翻身爬起,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我干瞪着眼,“你浑身都是血,我替你收拾一下罢了。我想干什么?你以为我能对你一个毛孩子干什么?”

他愣了一下,脸上飞快地涌起了一片红晕,立刻放开了我,然后急急地夺过我手中的巾子,冲了出去。

我吃痛地揉着手腕,上面五个手印十分清晰。

此后他更是躲避着不见我,见面也快步低头走过,比以往更是冷淡,与我形同陌路。

林老头宽慰我,不要与小鬼一般见识。好吧,于是我便不与他一般见识了。

直到雨季过后,各地开始打通道路,意味着大军又可进退,于飞燕欲派人化装再往蟒川探听消息,我头一个报名,齐放第二个报名,兰生第三个报名。

这一日,乘着有些小雨,能行路,齐放点了六个精干的暗人,一行九人分成三组,化装普通逃难的农户,我与齐放、兰生装成姐弟三人,来到积香寺附近。

深山藏古寺,曲径通幽处。

却见周围群山夹道,万木葱茏,间有流水潺潺,迤逦北行几里,方窥见群山环抱中的寺院。那积香寺素有“九龙朝风穴,连台见古刹”之誉,果然,周围几条山脉逶迤相连,皆朝向寺院通去。然而此时的积香寺只是一个小寺庙,还未得后世高祖御赐法名,香火自是一般。翻过群山我们也只看到稀稀拉拉的几个院落,依山就势而建,且在战时那些沙弥皆逃难出走,不知所终。

我们刚往回走,行至半山腰,天色骤变,狂风大作,闪电交加,一场大雨眨眼便至,冲倒几棵大树。那山水直泻,几欲冲走行人,昏天黑地中我们便跑回积香寺,不想刚进得寺内大雄宝殿,兰生便低喝,殿内有人。

一阵狂风吹得寺门哐哐撞墙,因天色极暗黑,看不清对手,只知道当时雷雨声中有人咒骂了一句,拔剑之声霍然而起,迎着闪电,刀影闪闪,剑器剧烈相撞之声骤起,眼看一场血战将至,忽听得有人叫道:“潘毛子的营兵来了,快躲起来。”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收了兵器,各自往暗处藏匿。兰生拉我躲到如来大佛背后,不想有一人正躲到我身边,那人敛声闭息,持着一把利器直抵我的喉间:噤声。

几乎同一时间,我紧握酬情,反手抵住他的下腹,全身紧绷。

一个闪电猛地落下,随着震耳欲聋的惊雷声,我看清了那人。

那人猿臂蜂腰,体格匀称健美,器宇轩昂,满面胡楂,却难掩凤目如炬,天日之表。我只觉一阵狂喜涌向心间,不由手下一沉,放下酬情,想开口唤出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可是他手中却依然持着那把短匕。

这时我身后的兰生为了保护我,也飞快地将手中的青锋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雷声大作,闪电狂乱地照着兰生惊诧的眼神,我想他同我一样认出眼前人来。

那一年西枫苑的梅园里,有一株名种胭脂梅,本好端端地开着,忽然间莫名地烂根枯死,原非白看上去一脸漠然,不置可否看着那株梅花,默立许久,可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有点难过。

然而那时的我对于他的悲伤很不以为然,心想,这位少爷的调调怎么跟林黛玉似的,整日伤秋悲月的。虽然这是棵名种植物,虽然我早年为了碧莹的医药费,也曾觊觎过,但不就是一株梅树吗,至于难过成这样吗?

资,真资,实在是太资了!

“姑娘有所不知,三爷早年腿疾复发,疼得死去活来之时,侯爷赐下那株胭脂梅,命人移栽过来,三爷曾用胭脂梅占卜,若挪活了,便能活下去;若不活,就是不成了。后来这树竟活了,且当年便开得旺盛,三爷倒真挺过那年冬天了,”谢三娘忧心忡忡地看着那枝梅花,不时絮叨着,“好好地,这几年每年都开着花的,怎么就……想是今年冬天过长了吧,硬生生给冻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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