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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凛一路背着杨二蛋从小屋所在的山岗上朝着村头跑去,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古时候没有电灯,各家各户早就已经关门休息了。
杨二蛋局促的趴在谢凛身上,手往哪儿放都心慌得很。一直以来他在谢栓柱面前都是做牛做马,对方更是从来都不把他当人看待,别说自己受伤了,就算是谢栓柱打断他的腿的时候,都从来没给他叫过大夫。
而现在谢栓柱居然为了他手上的伤不顾天色已暗的背他去镇上的医馆!
谢凛的脚步很快,不到一刻钟就到了村头赶牛车的王大憨家。王大憨刚刚赶完了最后一趟车,正拿着个鬃毛刷给拉车的牛刷洗,就见山头的谢栓柱背着杨二蛋小跑着过来。
“大憨,我们要去镇上,你再赶一趟车送我们过去。”谢凛将杨二蛋放在牛车后面,对着王大憨说道。
王大憨做赶车这种生意好多年了,在村里面口碑不错,那些妇孺残弱若是想要去镇上,少不了要拜托他。他赶车的价格公道,技术也好,村子里谁有个不方便的都喜欢找他。
但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这么晚了……”王大憨正要拒绝,突然瞅见了杨二蛋手臂上的血渍,又猛地改了口:“好咧,我就再赶一趟车。”
谢凛搂着杨二蛋坐在牛车的后面,王大憨在牛头前挂了个灯笼,朝着集镇的方向赶去,有些担忧的提醒到:“谢大郎啊,这么晚了,就算是赶到了镇上,怕是医馆早就关了们,不会再接待咱们了。”
“没事,镇上有我认识的大夫,直接去找他就行了。”
认识大夫?王大憨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时代大夫是十分受人尊敬的职业,十里八乡的人谁能没个病痛什么的,那不都眼巴巴的指望着那几个大夫给自己看病?而且,看病可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平常人家除非真的熬不过去了才会将病人送到医馆,去了后大夫给不给看还另说。
他们不过是些种田的小老百姓,哪里能认识这样的人?
谢栓柱居然说他认识大夫?王大憨摇了摇头。
其实,谢凛不仅仅是认识大夫,他自己的医药知识也不差,在离开小屋之前,早就用自己调配的草药给杨二蛋先期处理过伤口了,否则现在那伤口一定还在流血。
杨二蛋坐上车后更忐忑了,他自从脚受伤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镇上,这一去,就是去的平常人消费不起的医馆,坐的还是昂贵的‘包车’!
而且,谢凛一路上都把他圈在怀里,车一动就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对方的身体,接触到的地方不受控制的灼热一片,直烫得他头脑发晕。
杨二蛋几乎已经想不起曾经谢栓柱拿着鞭子抽打他时的剧痛了,他满眼都是谢凛担忧的表情,看得他心里一阵阵悸动。
凛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杨二蛋心里胡乱猜测着,却又因为心里的畏惧没有问出口。
到了医馆门口,王大憨忍不住惊叹:“朱记医馆!这可是镇上最好的医馆了,这里的朱大夫以前是给县太爷看过病的呢。谢郎你要在这儿看病吗?”
谢凛点点头,王大憨脸上则充满了震惊的表情。
谢凛敲了敲医馆的门,许久之后,才有一个小童打开了门从门缝里伸出一个脑袋来,一脸的睡眼惺忪和不耐,却在看清谢凛的脸后立刻醒了精神。
他记得谢凛。
朱大夫那日对这人的态度格外不同,他当然记得,这人是不一样的,他赶紧把门推开一点,让谢凛进去。
王大憨看了那小童的态度,这才相信了谢凛的话,心里立刻涌起一股崇敬之情。
“朱大夫在吗?”谢凛扶着杨二蛋走进来问道。
“大夫刚刚去了后院,我去叫去。”那小药童自然也眼尖地看到了杨二蛋手臂上的血渍,加上谢凛对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更加不敢怠慢。
没到五分钟,朱大夫便匆匆赶来:“这是怎么了?快点儿到里屋来。”
谢凛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又把杨二蛋的伤口给朱大夫看了。
那朱大夫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看向谢凛的眼神更加赞许:“这伤口是钝器所致,好在及时的清理包扎了,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一会儿我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再开些补血的药物,不出十日,便可恢复。”
“有劳朱大夫了。”谢凛不再多说,到外间去等着杨二蛋。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朱大夫带着杨二蛋走了出来,让他在椅子上休息,然后给谢凛使了一个眼神。谢凛会意,便跟他单独去了里间。
本以为朱大夫会跟他谈供给药品的事情,却不想那老大夫双目紧锁,一脸纠结的看着谢凛。
“怎么了?朱大夫有话还请您直说”
朱大夫长叹了一口气,道:“那孩子是个老实孩子,只可惜并非长寿之人。”
谢凛一听事关杨二蛋,心脏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回事!”
“他这次所受的伤并不严重,但老夫观他脉搏凝滞,气息虚浮,又在他身上发现了许多的伤口,身体的底子早就垮掉了,若是不好好将养着,怕是只能有三十之寿。老夫医术有限,也不能做些什么。”
谢凛表情空白了一秒,呼吸变得有些凝滞:“……我知道了。”
他知道杨二蛋的身体不好,不想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回想起当初的一时多言,更是后悔难当。
走出门后,谢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杨二蛋失血过多后苍白的脸。暗暗地攥紧了拳头发誓:他一定会赚很多很多钱,给杨二蛋找最好的大夫,让他长命百岁!
在医馆这么一折腾天色暗得更厉害了。谢凛不愿意杨二蛋再受奔波之苦,又想到屋子里的东西都被砸得差不多了,一行人离开医馆后,干脆在镇上找了个客栈准备住下来。
好巧不巧的是,这家客栈只剩下两间客房了,里面都只有一张床。
虽然谢栓柱没有娶杨二蛋,但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杨二蛋是谢家老爷子给谢栓柱买来做媳妇儿的?再加上今晚王大憨看到谢栓柱宝贝杨二蛋的那副模样,他十分识趣的自己先钻进了一间客房,剩下杨二蛋和谢栓柱两人面面相觑。
“店家,这里还有没有多余的被垫,我们要再多打一个地铺。”谢凛时刻牢记要和杨二蛋保持距离。
“客官,没有了,都已经用完了。”
两人无奈进了房间,一看更是糟糕。这屋子多半是被客人们挑剩下的,整个地板都有些濡湿,这下就算他们想把床上的被子分拆一些下来都不行了。
见此场景,谢凛把杨二蛋带到了床上,自己则坐在窗边闭目养神。
不到一会儿,他听见床上传出些细碎的声音,赶紧过去查看。
“怎么了?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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