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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棋收和言明的楚棋收的工作周期不一样。楚棋收在自家公司上班，遵守公司规定，周一至周五奔波忙碌，周末休息，偶尔应酬；而言明则没有什么固定的休息时间，可能一口气拍两个月的戏，也可能连放一个月的假期。
有时言明在剧组熬夜拍戏回不来的时候，楚棋收得空了就会去探探班，已经成为了习惯。
这次楚棋收前去探班时，遇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是早已成为人妻的乃馨。
在他特别流连娱乐圈的那段时间，除了言明以外，还结识了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芒芒、乃馨、潘良、申梓丘、小朱总、裘衿，等等等等。但这么多年过去，最后只有乃馨仍和他有来往。
乃馨牵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迎面走来。小姑娘扎着一头麻花辫，戴着小熊棉耳套，扑扇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像只活泼可爱的小兔子。
由于天冷了，她身上还背着一只樱花粉的保温水杯。大概是跳得太剧烈，水杯不安稳地滑了出去，哐当一下砸进雪地里。
她用手别了一下臃肿的羽绒外套，想要蹲下身子捡起来。忽然有一只大手抢先一步拾走了她的小水杯。她仰起脸，目光着急又疑惑追寻着那只手的主人——
楚棋收半蹲着身体，把手里的粉色水杯塞回了小孩的背包里。
“楚总，是你啊。”乃馨扯了扯小姑娘的胳膊，“快，宝宝，谢谢楚叔叔。”
小姑娘立即脆生生地喊道：“谢谢哥哥！”
喊完咧起嘴对楚棋收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缺了门牙的乳牙。
乃馨佯怒：“每次都这样。不许这样没大没小的，要叫叔叔。”
“没事，下次再改。”楚棋收很好说话。他重新站直了身体，“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蹉跎岁月磨去了乃馨凌厉的棱角，让她变成了一位成熟知性的母亲，她极富耐心帮小孩儿擦掉了肩上的雪，整理着她卡在衣领里的包带。
她对楚棋收说：“这里附近的温泉不错，我带女儿过来度假。她最近看电视剧迷上了言明，小小年纪就追星，非缠着我让我带她来见见言明。我昨晚专程打了个电话问言明有没有空……言老师现在在里面吗？”
楚棋收答：“我也是刚到，还没进去。听刚刚遇见的工作人员说，他们今天的戏已经拍完了。应该是有空的。”
“真是麻烦他了。”乃馨晃悠了一下女儿的小手爪，“都怪你这个缠人精。”
小姑娘挤了挤鼻子，假装有愧色，实际上谁都能看出她满脸的兴奋不已。
楚棋收之前来过几次，对这里的路线还算熟悉，他走在前方带路。
旭日明媚，光线耀眼。路面被打扫得十分干净，积雪齐刷刷堆在两旁，
乃馨在后面问：“你和言明现在一直挺好的吧。”
这样的问话很隐晦，小孩儿听不出来什么。
楚棋收回答道：“挺好的。”
在一般情况下，有朋友问完这类问题，楚棋收都会回问一句类似的话，这次楚棋收却不继续吭声了，因为他知道乃馨的婚姻如今聊胜于无。
乃馨早已结婚，但她的丈夫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人影。一些人偶尔会想起多年前乃馨曾嫁给一位短暂出道过的小明星，可后来再没人听过他的消息。
可能是离婚了，也可能是分居。所有人只知道乃馨有个宝贝女儿，仅此而已。
乃馨在后面和女儿说着悄悄话：“一会儿看到言明，要叫叔叔哦。”
小姑娘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答应，可到了地方以后，瞄到言明后的第一句话仍是：“哥哥！”
楚棋收刚拨开军绿色的帐篷门帘，身后的小姑娘就像脱缰的野马跑了进去。
言明穿着一件小棉袄，坐在一架移动暖气片旁看手机，听见动静一抬头，一个冲他笑得热烈的小女孩瞬间映入眼帘。
“哥哥！”
言明被这声哥哥叫得深受触动，放松的眼眶霎时绷紧了，他下意识想拍拍她圆滚滚的小脑瓜，手伸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摸一个陌生小孩总是不妥的。
乃馨跟了上去：“言老师，我和女儿过来找你了。路上遇到了楚总，是楚总带我过来的。”
小姑娘脸色调满了蜜，她拉着言明的袖管，撒娇道：“哥哥，陪我出去玩吧。”
乃馨连忙喝止：“不行，言明叔叔很忙很忙，你不能占用他那么多的时间。”
小姑娘不高兴了：“妈妈！”
言明任小女孩抓紧他的袖子，站起身：“没关系，正好这里太闷，我也出去走走。”他披上了大衣，转头问楚棋收，“棋收，要一起出去转转吗？”
“不了。我在帐篷里等你们。”
楚棋收已经靠近了暖气片，哪里还舍得再出去，外面快冻死人了。言明和乃馨他们走后，楚棋收把裤袋里的手机放在桌上，悠哉悠哉地坐在沙发上烤暖气。
手在上面捂了半天才捂热乎。
他想可以趁着空闲时间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于是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他和言明的手机一模一样，没有保护壳，用的都是出厂默认的壁纸，他俩能互相人脸解锁对方的手机。因此等到解锁了楚棋收才发觉这不是自己的手机。
他拿错了。
是言明落在这里的手机。
言明锁屏前界面停留在微博某个大V博主的主页。自从很多年前小号被大众扒出后，他就换了一个新的继续冲浪。
这是一位育儿领域博主，言明并没有关注他，大概是在偷偷窥屏。楚棋收简单扫了两眼：博主常常会发布一些网友投稿的家庭温馨短片。
言明手机停在博主半月前发布的一个视频，视频里有一家四口堆着雪人。剪辑被加快了数倍，并配上了喜气洋洋的音乐，短短两分钟时间，雪人被堆成了半人高。成品出来后两个孩子都开心极了。
楚棋收认识这一家四口里的父亲和两个孩子。
父亲也是言明的父亲，两个孩子则是言明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他们是言明的父亲和第二任妻子生的孩子。
视频的评论几乎清一色在夸儿女双全、家庭美满。
原来刚刚他们进帐篷之前，言明正在手机里窥视他父亲的新家庭。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视频。也许已经有半个月，也许是今天。
楚棋收转头望向窗外，望见乃馨的女儿蹲在雪地里搓雪球，搓到一半仰起脸喊：“哥哥，陪我堆雪人吧。”
乃馨又要制止女儿这个要求，言明却更快一步俯下身，搓了一个更大的雪球摁在地上。不一会儿手背便被冻红了。
楚棋收一时鼻酸。他把窗帘放了下来，准备找点不那么让人难过的事情做。
就在这时，从外面走来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
老者面容和蔼，精神矍铄，头发长而蓬松，颇有种艺术家的气息。
是鹿导。
两人以前打过几次照面，鹿导知道他和言明的关系，便没把他当外人，一进门便问：“小明呢？”
楚棋收：“他在外面堆雪人。”
“啊？”鹿导顺着窗帘缝隙瞧见了外面的情形，满意道，“难得他有这样的童心。行，反正我今天有空，我就坐这儿等他好了。”
沙发上有三个位置，楚棋收和鹿导一人一边，中间隔着楚棋收的背包。
楚棋收滑着手机，滑着滑着突然卡了，重新开机检查手机，发现手机存储空间已经不剩5G。而相簿所占空间最多，将近40个G。
这些年换了这么多次手机他没清理过一次相簿，每次都是直接备份覆盖。眼下正好有空，删一删吧。
先从十年前的开始……楚棋收的手指接连选中不同的照片和视频，点到一处时，鹿导的声音骤然响起：“哎，等等！”
楚棋收停住了：“怎么了鹿导？”
鹿导：“我刚才无意间瞟了一眼，瞟到一只兔子，我觉得很眼熟，方便给我看看吗？”
“方便。”楚棋收把手机递给了鹿导。
这些照片视频太过久远，具体什么时候拍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鹿导皱起眉头，眯起眼，头往后靠：“这只兔子……”
鹿导停在一个视频前，点开视频，里面是楚棋收和一只兔子在跳舞。
鹿导欣慰地笑笑：“原来你们这么早就认识了啊。”
楚棋收愕然：“什么？”
鹿导依然眯着眼睛，只不过眼神多了一分忆往昔的黯然神伤：“这是言明啊。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这身人偶外套。当时他被人骗了钱不愿回家，就找了这份零工做。”
鹿导：“那天我正好在隔壁街道采景，走到这儿时，一个男孩摘下了头上可笑的头套。当时我瞧见了他优越立体的五官，以及脸上的汗珠，汗珠打湿了他两鬓的黑发。他的眼神透露出不属于少年人的绝望和淡漠，那感觉就像是已经被生活打倒，当他察觉我在注意他时，抬头与我对视了一眼，我看到他的眼神中涌起一股情绪，一股让我觉得十分矛盾的情绪。”
楚棋收已经在座位上懵神良久，他凝视着视频里跳舞的兔子一言不发。
过了半天，他问：“是怎样一股矛盾的情绪？”
鹿导：“他没和你对视的时候，他光是看他脸上被汗水浸湿的疲态，会觉得他失意极了，但当他与你对视时，你又会觉得他眼里容纳着一种镇定到足以绝处逢生的倔劲。正是这一双有故事的眼睛打动了我，最终让我觅得良才。”
回忆到此，鹿导摇着头笑了笑：“后来他好像把那套兔子人偶的外套给买回来了，说是要留作纪念。”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坠入湖面，让楚棋收的记忆泛起阵阵涟漪。他几乎是刹那间想起了另外一个画面，让他终身难忘的画面——
一只毛兔子在众多记者身边发完了传单，穿过马路，拖着笨重的身躯来到了他的面前。兔子摘掉了头套，露出了言明的脸。脸上有细密的汗水，汗水打湿了鬓发。
绯红色的眼尾衬得他目光沉醉。言明抱着兔子头套，吻住了他的唇。
恍如隔世。
楚棋收重新拉起窗帘。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乃馨母女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而言明依然在原地堆着雪人。代表着雪人肚子的雪球被他越滚越大，已经有小半人高了。
楚棋收拿起一把伞快步奔了出去。
言明似乎没有在雪天撑伞的打算：“外面很冷，你先回去。我把这只雪球滚好了就回去。”
其实雪不大，太阳没被云层遮住，仍熠熠散发着暖人的光芒。
楚棋收顿了两秒钟，随后把伞丢到了一边。他上前一步，从地上糊了把雪拍在言明的雪球上：“言老师，我来和你一起堆雪人吧。”
言明问他：“不怕冷吗？”
“我不怕冷。以后我会一直和你一起堆雪人的。堆到我们老了走不动为止。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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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一章，完结的时候就想写了。但是感觉现在大家都喜欢在番外看甜甜的，这章不咋甜，我就没写。没想到快一个月过去了，手还是很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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