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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予阳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那种心慌意乱却手足无措的感觉了,站在手术室的门口,眼角的余光不断地扫着亮起来的红灯,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复杂起来。
五个小时了,乔安进手术室已经五个小时了。
在这期间,一个医生和护士都没有走出来,简予阳就算是想知道病房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乔安和孩子的状态乐不乐观都无从得知。
到最后,简予阳的额头上都冒冷汗了,手脚冰凉的等着手术室的红灯熄灭。
他甚至都有些懊恼,他不该让乔安怀孕生孩子的,他查过资料,其他的孕妇进产房一般都是四五个小时,可是乔安现在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
越来越紧绷的神经,让简予阳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耐心的等待着手术室里面的结果。
“乔安,为了宝宝和我,也请你务必坚持下来。”
乔安进去手术室七个小时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随后手术室的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穿着纯洁干净的白大褂的医生从手术室里面随着可以移动的病床走了出来。
为首的医生在见到简予阳的时候,伸手便解下了自己嘴上戴着的口罩,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就看到简予阳已经冲到了病床旁边,伸手死死地握住乔安有些微微发凉的手指。
他的唇瓣微微抖动,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安慰,“乔安,乔安……”
只有乔安的名字,没有其他的内容。
在这一刻,在这一瞬间,在简予阳的眼里,就只有乔安一个人而已。
他甚至都忘记去问医生,乔安肚子里面的孩子怎么样,身体是否健康,男孩还是女孩,满心满眼里都是紧紧闭着眼睛的乔安,整个人呈现一种让人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
“哎,先生,先生……”
刚刚摘下口罩的医生看着简予阳迅速消失的身影,尴尬的张了半天的嘴巴,最后还是无奈的低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孕妇的老公看起来面色苍白的比进手术室的孕妇还要吓人,但是,所幸的是,母子平安,他们,一切都好。
简予阳跟着推车冲到了病房里面,看着乔安被一群人围着,面色虽然虚弱,但是表情却不是那么痛苦的时候,原本高高悬起来的心也缓缓的放了下来。
还好,他的乔安什么事情都没有,还好,这一次,他赌赢了。
“乔安,乔安……”
等到周围的医生护士都离开之后,简予阳才搬过板凳,坐在了乔安的身边,伸手握住乔安的手,眉眼温柔如水,声音低哑的响了起来。
“我的安安,棒棒的。”
“嗯……”乔安动了动身子,低低的回应了一声,只是脸面上依旧没什么血色,说话的时候更是语气不足,生产的那七八个小时,真的是耗费了乔安几乎是全部的力气。
简予阳将自己的脸颊贴近乔安的手背,轻轻地磨蹭着,哑声道:“刚刚我真的吓坏了,我以为,我以为这一次我又会运气不好的赌输,赌输你,赌输我们的孩子……”
“嗯……”乔安依旧是有气无力的回应着,没有让简予阳自说自话。
简予阳欣慰的是俯下身子,在乔安的额头上吻了吻,像是奖励似的开口,“呐,我现在去做饭,做你喜欢喝的红豆粥好不好?你乖乖在这里休息,我去做好了给你送上来……”
简予阳的眉眼里面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爱意和宠溺,他扶着床边站起了身,然后放好椅子,准备转身的时候,他的手被人从后面轻轻的握住。
随着简予阳困惑的扭过脸的那一瞬间,乔安的声音很轻很轻的响了起来。
“别做了,我现在不想吃东西,陪陪我吧,简予阳。”
很长的一段话,几乎是生病时候的乔安所没办法说出来的话,如今,就这样明晃晃的响彻在了简予阳的耳边,像是做梦一般的体验。
“……”简予阳像是当机一般愣在了当场,这个人面色恍然的看着乔安,薄唇抿了又抿,垂在身侧的手指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唇瓣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来。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一样,简予阳僵硬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乔安抿了抿唇,努力的动了动自己的身子,让自己的手跟简予阳的手放在一起,十指相扣,随后她才低声的说道:“对不起了,让你……等我那么久。”
“……”简予阳沉默的站在原地,额头前面的碎发有些长了,正好遮住了简予阳的眼睛,让人分辨不出来他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和姿态在听着乔安说话。
沉默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之后,乔安才张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还是……被我现在的样子吓到了吗?”
话音刚落,乔安试图从简予阳的手里面抽出自己的手,去摸自己的鼻子,只是手指还没有从简予阳的手里面抽离出来,就被简予阳一把握住,随后便是熟悉的简予阳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沙哑无比,却充满了爱意。
“乔安,乔安……”
简予阳蹲下身子,半靠在病床的旁边,将自己的脑袋按在了乔安的手背上,眼眶微微的有些发红,唇瓣动了半天,却也只能说出乔安的名字而已。
好像……之前失去了组织语言功能的人是简予阳而不是乔安一样。
乔安微微抬了抬手,一边顺着简予阳有些不平整的头发,一边轻声的开口,她说。
“简予阳,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的瞬间,乔安似乎回忆起了在手术室里面所发生的一切。
——来,使劲,女士使劲儿,孩子就快要出来了!再坚持一下!
在手术室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乔安的耳边不断地大声喊着让她用力,用力,再用力!
乔安的意识随着那人的叫喊模模糊糊的就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世界里面。
——乔安,我们要有一个家,两个孩子,一条狗。
——没错是我,乔家人都该死,乔峰该死,乔森该死,你也该死!
——你叫乔安,以安名,冠乔姓?
……
画面不断的跳转着,一会儿出现了简予阳的脸,一会儿出现了乔老太太的脸,然后再跳转到那个叫郝睿的男人脸上,脑海里面凌乱的让乔安的气息变得紊乱了起来。
她突然伸手死死地抓住了身侧的床单,脸上的汗意涔涔,她在害怕,剧烈的害怕。
那场模糊不清的梦境里面突然插入了另外一个声音,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我们的安安啊,是一个十分害怕孤单的人,所以,上天就把大瑜派下来照顾她。
——安安和大瑜,青梅竹马的情谊呢,很是难得的。
在那片模糊的梦境之中,乔安似乎看到了一对夫妇,他们正手挽着手,带着一脸慈祥笑意的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的身后说话。
乔安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现在能够看到了?
乔安正诧异自己能够看到东西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说话了。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乔安转过脸去,看向那个站在自己身后一脸不服输表情的小女孩,却在视线触碰到对方面容的时候,骤然手脚僵硬的愣在了原地。
因为,身后的那个小女孩有一张跟乔安十分相像的脸。
不,不是十分相像,而是,那就是她,是她小时候的样子!
乔安微微抬起了自己的手,还没碰到那个小女孩,就被一直站在身后的男女穿过了身子,走到了小女孩子的面前。
女人一脸笑意的摸了摸小女孩子的脑袋,不含半点责怪意味的轻声道,“安安,今天是不是又跟大瑜出去滚草坪了?看你身上的草根……”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的开口,“不是我愿意的,是大瑜说想滚草地了,所以我就陪着他去了而已,不信,妈妈你明天自己去问大瑜,看我是不是骗你了……”
男人突然沉沉的笑了起来,随后他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语气里面带着身为父亲的骄傲和自豪,轻笑着说道。
“小骗子,大瑜那么惯着你,就算你妈妈去问,大瑜也会站在你这边,什么都不说的。”
“那就没办法咯,谁让大瑜跟我感情这么好!”小女孩摊了摊手,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娇嫩可爱的小脸上布满了笑意。
“安安,以后要对大瑜好一点,因为大瑜是真的很喜欢我们安安啊,安安,以后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因为我和爸爸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的。”
女人半蹲下身子,一边伸手摸了摸小女孩脸上的污渍,一边轻声温柔地说道。
“当然!爸爸妈妈要一辈子跟安安在一起的!”小女孩笃定的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抓住了男人和女人的手,晃晃悠悠的说道:“我最爱爸爸妈妈了……”
“……”
乔安愣在原地,缓缓地垂下了自己的眸子,有些难受的捂住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爸爸,妈妈……
正难受的时候,一直站在乔安前面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有一块紫色的胎记,眼角处的位置,看起来有些明显,却不影响他俊逸的面容。
那个男人盯着乔安看了很长时间,随后他开口,说道:“安安,爸爸和妈妈永远都在你的身边,所以,你要带着我们的守护,过得好好的……”
“爸爸……”乔安愣在原地,不自觉地喊了一声。
“回去吧,他在等你。”乔峰脸上的笑意依旧温暖,他遥遥的冲着乔安所在的方向伸长了自己的胳膊,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眸光温和。
“爸爸……”乔安想往前走,去回抱乔峰,却不想乔峰他们三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空气中飘来乔峰最后那句似有若无的话,他说。
“安安,爸爸很爱你啊,从你还未出生就爱你,所以,安安,你要坚强的活下去。”
……
意识回笼,乔安的手指不自觉的颤了颤,随后她抿紧了唇,唇色有些白。
“……”简予阳的身子僵了僵,随后才低垂着头,闷闷的出声。
“嗯,好久不见。”
我的乔安,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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