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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尽管被儿子和姜安宁劝动了, 可回到招待所之后，沈玉琼的情绪仍旧十分低落。
姜安宁给傅明磊出主意, “要不咱带着妈出去转转吧, 看看c市过年的热闹气氛，兴许她心情能好起来？”
这主意正中傅明磊下怀，他立刻答应了。
沈玉琼本不想去，却架不住两个人劝说, 最后还是跟着出去了。
第一站去的就是百货商店, 傅明磊打算给两人买身衣服。
c市不愧是省城，相较于小县城连件成衣店都少见的境况，这里的衣服都已经大大方方的摆在柜台上了，且颜色款式不知比姜安宁之前见过的要新颖出多少倍。
售货员也不像她在县城里见到的那么爱答不理，偶尔有顾客问起，还是会多介绍两句，“这是的确良衬衫，沪市工厂里生产的料子，别的地都没有。”
但轮到姜安宁等人，她先是上下打量一番, 直接开口，“一件成衣三尺的布票, 你们有吗？”
吃商品粮户口的人，一年国家会发三尺的布票, 但这点是不够做一套衣服的, 每家每户一年到头攒的布票, 也只够给一两个人做件衣服，大多数人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状况。
即便大家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但城里人和乡下人却一样能区别出来，原因无他，当时农村可没有什么布票，村里人穿得衣服都是自己种出的棉花纺了线，然后织成粗布，再裁剪成衣裳的，也不讲究什么款式，甚至因为织出来的布很窄，做出的衣服还是拼接了好几块的。
姜安宁背着的小布包里可揣着不少钱，布票自然也是有的，不过她没有搭理那位售货员，而是指着上头的一件大红色的夹克说，“这是灯芯绒，还算厚实暖和，秋天能单穿，等到冬天也能套毛衣，给咱妈买一件吧，大红色，还衬得人年轻。”
其实沈玉琼看上去并不老，尽管她已经四十岁了，可因为气质的关系，整个人看上去像三十出头，如果不是她整天穿得灰扑扑的，随便一打扮，肯定会让人眼前一亮。
话说回来，灯芯绒的衣服在姜安宁小时候也十分流行，后来却成为了老土的代名词，没什么人穿了，不过时尚流行这回事，永远都是风水轮流转，她穿越之前，隐约记得，灯芯绒单品正风靡各大时装周，又比如，那个售货员刚刚提到的的确良，其实就是70年代中期特别流行的化纤布料，卖的比纯棉还要贵，然而在她生活的年代，纯棉制品却又大受欢迎。
所以在姜安宁看来，衣服的料子倒是次要的，主要是那件大红色的夹克，在千篇一律的黑、藏青等暗色系中，让人眼前一亮。
傅明磊没给女人买过衣服，也不会挑，姜安宁那么一说，他就只管掏钱，沈玉琼却不愿意，说，“我看这颜色适合安宁，该给她买才是。”
工厂生产出来的成衣，除了裤子之外，其他的都不分大小尺码，一般都做得十分肥大，平常人买回去，就算是不合身，改改就能穿。
因为可供选择的颜色款式不多，街上也尝尝出现撞衫的情况，老的少的都穿一样的，不过像大红这样鲜亮的颜色，是年轻人的最爱。
“行，那就给我买吧。”姜安宁从善如流，与傅明磊交换了一个眼色，立刻改了口。
傅明磊心里暗笑，这丫头的确有几分鬼精灵，知道他妈肯定不乐意给自己买，却愿意为她添置，准备先这么给买下来再说。
不得不说，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姜安宁的确是这么打算，还琢磨着，反正她不穿，以沈玉琼的性子，怕搁着浪费，最后也就拿去穿了。
傅明磊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票子，又示意她掏出布票，才问那售货员，“除了三尺布票，这衣服卖多少钱？”
售货员最初瞧他们衣着打扮，根本不像是能逛得起百货商场的人，所以言语之间才有些刻薄，这会儿看傅明磊真的掏钱要买，脸上表情便有些讪讪的，低声说，“二十块钱。”
沈玉琼觉得有些贵了，他们平常做一件衣服才用几尺布，就是找裁缝，连工带料也花不了十块钱，可看到姜安宁脸上的笑容，她什么也没说，看着儿子痛快的买了下来。
结果很快，姜安宁又看上了一件华达呢做的上衣。
她是在是不怎么喜欢穿大棉袄，笨重无比不说，最麻烦的是活动不利索，做饭时还得小心翼翼，不过这大衣也不便宜，得三十块钱。
傅明磊二话没说，又买了。
虽然小丫头在他耳边悄声说自己回头会补给他，但是他并没有打算要，三十块钱而已，他还出得起。
除了这两件衣服之外，姜安宁还给沈玉琼买了条丝巾，给傅明磊买了件毛衣，还买了两双小皮鞋。
沈玉琼还被蒙在鼓里，见两个孩子花钱如流水的速度，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以前也没发现这俩孩子有铺张浪费的习惯啊？罢了，好不容易进一回省城，就当是哄他们开心吧。
沈玉琼虽然心里不赞成他们的做法，但嘴上却什么也没说，还跟着他们一起逛到了卖缝纫机的柜台。
姜安宁对这需要工业券的大家伙有点好奇，问傅明磊：“怎么就摆了一台？”
“这是样品，缝纫机限量供应，即便是省城，恐怕一次也弄不来多少台，得先预订。”傅明磊同她解释。
“那自行车是不是也一样？”姜安宁问。
傅明磊点点头，她立刻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了下去。
她当初想把粮食弄到省城来卖，但并没有打算只做一头生意，毕竟粮食能在省城卖个好价格，可省城的稀罕玩意到了他们那小县城，也绝对不便宜。
姜安宁手里揣着跟那位常先生交易完之后得来的一千块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呢，反正她有系统保驾护航，无论是自行车还是缝纫机，运回去都很方便，为此，她还特意从常先生那里弄来不少工业券呢，可没成想，这玩意居然需要预定，他们在省城停留的时间有限，姜安宁觉得，自己这宗生意怕是要泡汤了。
谁知，傅明磊却将她带到一个卖手表的柜台前，说，“买这个。”
一语惊醒梦中人！
姜安宁猛地想起秦宣手腕子上戴着的那块上海牌手表，这玩意可比缝纫机和自行车不显眼多了，只是出手却是个大问题。
上次卖粮食她没考虑周全，这次吸取了教训，最先想的便是东西到手之后该如何卖出去。
缝纫机、自行车虽然贵，可这三转一响里头最实用的也是这两样。有了缝纫机，做衣服省时省力不说，还能悄悄私底下接点活贴补家用，自行车那就更不用说了，年轻小伙骑着这个在街道里转一圈，指不定有多少年轻姑娘想要坐上那后座呢，上班族就更不用说了，至少不用大冬天起个大早，靠着两条腿走到单位去。
但手表就不同了。
这玩意儿虽然也是个奢侈品，身份的象征，可相较于自行车和缝纫机来说，实用性有限，愿意花大价钱买它的人，可没有想买缝纫机和自行车的人多。
姜安宁有些犹豫。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傅明磊一句承诺，给她吃了个定心丸。
但是，当着沈玉琼的面，她不可能一口气把兜里的钱全都买了手表，于是冲傅明磊摇摇头，说：“今天已经花了很多钱了，就不买这个了，等以后咱们到b市，攒下钱了，再买也不迟。”
傅明磊看出她的意图，点了点头。
沈玉琼看到之后，终于松了口气，她生怕两个孩子再这么买下去，那点儿积蓄都给折腾光了，连忙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一家人拎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到了招待所门口，傅明磊说，“妈，刚才忘了买车票，我跟安宁区车站一趟，您先回去好好休息。”
沈玉琼不疑有他，接过那些包裹，往里走了两步，又回头问，“还有钱吗？”
傅明磊笑着拍了拍口袋，让她放心。
“没想到你还挺有钱的。”姜安宁总觉得有些不对，傅明磊虽然涨了工资，可那也是两个月前的事，这时他又休假回家了，顶多领过一回八十块钱的工资，按着沈玉琼的说法，傅明磊平时没少给家里寄钱寄东西，按理说应该攒不下几个钱的，可看他刚才买东西付钱的手笔，一点也不像个穷光蛋。
“你以为我是怎么想到让你买手表这个办法的？”傅明磊笑。
他吃过的苦可比姜安宁多得多，即便是当兵之后手头宽裕了，但也从来没放弃过赚钱这回事。
部队里的战友不是个个都有家庭拖累的，有不少人每个月发下来的工业券、布票、粮票都没处花，让傅明磊用钱或者东西给换到手里，他不可能买缝纫机、自行车这样的大件寄回去，但手表这样的小东西却是没问题的，一般从部队寄包裹，别人也不可能检查的那么仔细，凭借这一招，几年下来，他也攒了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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